,因有违戒律,掌门连衣冠冢都不许人立,只在自己阁子立有一个小牌位。
他还听说沈溯微带回了她的尸骨,但尸骨没有一日展露于人前。
这些信件,若是能烧给她就好了。
如今他真的悟了,却连一句对不起,都不知该对谁说。
*
阮竹清在昭月殿给徐千屿立下衣冠冢,弟子们陆陆续续前来上香。
消息传进后山,沈溯微仍然没有出现。
他所住之处,内外封锁。云层之下,是重重铁链和法阵。有人说道君日夜修道,已然疯魔;也有人说,他做弟子时就淡泊,不喜见人,不过是个性如此而已。
那日阮竹清与十余内门弟子,在昭月殿前祭酒。
有人道:“当年师姐枉死,有我们的错,希望为时不晚。”
阮竹清道:“我愿重去魔界,以我之命换谢妄真之命。”
“不行啊,阮师兄,你的经脉……”
“即便不能使用灵力,我还有大把的宝剑和法器,我最不缺的可就是灵石。”
“可是道君已经下令划出魔国了。”
阮竹清笑笑,微微下垂的眼中似枯井燃着火:“那是道君的想法,我们却也有我们的打算,不然事事忍着,枉来人世一遭。”
“就是,那两人暗通款曲,背叛师门,如此欺辱同门。我们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就算是死也要杀了魔王和魔后!”
只听“当当”几声脆响,杯子掀翻,烈酒泼出。几人心惊肉跳,皆被这种威压所摄:“道君……”
沈溯微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
头顶如云的树冠向四面铺开,每一片树叶窸窣作响。
他身着绣金纱袍,黑发一丝不乱,有凛冽华贵之美,但剑上、发冠之上,皆挂着未散冰霜,如雪中珠玉。
丝缕剑气,混杂着杀意。
他的瞳仁圆而漆黑,目视前方,分明没朝他们看,却让人觉得威压惊人。
还未反应,沈溯微冷不丁转了剑尖,牌匾上挂着的那些白绸,白花,还有阮竹清立的徐千屿的衣冠冢,全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挂下来,砸到地上,瞬间燃成灰烬。
众人在腾起的火海中心惊不已。
沈溯微的表情很冷淡:“这些东西撤了,不要再立。”
但那碰撞的响声分明泄露极端浓烈的情绪。
传言沈溯微讨厌背叛,这么多年,仍然没有谅解她么?就连私下的祭奠都不许。
然而阮竹清却在他神情中,看出一丝轻蔑和嘲讽。他不禁起身道:“沈师兄,请你让我为千屿……”
沈溯微直接自他身边走了过去,化为一缕剑光消失。
扬起的剑气如刮骨一般,重重把他推得跌倒在地。
阮竹清捂着脸,好似被人用力抽了巴掌,他神情低落,觉得沈溯微答得不错:人死百年,化作尘土,方等来祭奠。做给谁看?
他不配,他们不配。
*
魔宫。
谢妄真睁开眼,披衣而起,唇角勾起,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他觉得自己多半有病。
陆呦抛下她的师门投入他的怀抱,他亦成为魔王,多年夙愿全部实现,大婚在即,可他却感到空虚和无趣。
他不知这种感觉为何而来。正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无趣,才令他困顿,暴戾,想要杀人。
谢妄真走向寝殿。
真的无趣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入梦,还会梦见多年前……那个蠢物。
王座之上斜放着一把白色的剑。
是他杀她的时候,从她身上拿走的,他惯于从被他杀死的人身上拿一点战利品作为纪念。本来想找个地方抛掉,但不知为何,还是留了下来。这一留便是百年。
谢妄真打开那把剑,发现它仍旧很亮。都百年了,剑身的亮光仍然在出鞘的一瞬刺痛人眼。
阴魂不散。
他张开手掌,用魔气腐蚀它,毁坏它,遮蔽它的亮光。败雪本就是妖王的剑,亦正亦邪,它无惧魔气,反在过程中慢慢地吸收丝缕魔气。
看到败雪上渐渐缠绕魔气,他竟然感受到了快意。
谢妄真抱着剑,痛快地仰坐在王座上。将脸贴着剑鞘,蹭了蹭。
与其说是毁坏的快意,倒不如说是玷污的快感。
看到她的剑上沾了他的魔气,甚至主动吞吃他的魔气,他有一种极其兴奋的感觉。
抱着剑,谢妄真在半梦半醒中再度酣然入睡。
硕大的琉璃宫殿,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烛火,除他与败雪之外,别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和魔。
身为天生魔种,谢妄真不信任所有人,哪怕是陆呦,也不能让他完全托付真心。
眼下这把剑,却能让他安心地抱在怀里,与他贴合紧密,令他感到无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