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皮,唐植桐听说过,很多人灾年的时候会以此充饥。
如果灾情严重,会说一句“榆树皮都被吃光了”…
榆树皮其实是榆树外皮与中间实木中间薄薄的一层皮,含有淀粉。砍开外皮,用小刀一点点刮下或撕下,阴干上磨,磨出来再掺上一些野菜、树叶食用,不好吃,但有果腹感,就是食用后大便困难,以至于得用手扣…
唐植桐两辈子都没吃过这玩意,这些话还是听村里的一老奶奶讲古说的。
听村里其他老人讲,这位老奶奶老家在孔子故里那边,炼铁的前一年造了涝灾,转过年头又是一场大旱。加上浮夸、虚报、各种大建设的缘故,天灾人祸导致仅有的一点收成烂在了地里,所以这边饥荒来的更早一些。
听老奶奶讲,那年冬天榆树皮4毛钱一斤…
二次投递结束,唐植桐回到支局,直接跟郑所请假,用的理由是探亲。
有郝处的关系在,虽然现在正是投递繁忙的时候,但郑所依旧批了假。
从支局出来,唐植桐直奔火车站,拿着郑所给开的介绍信去买票。
火车站在正阳门外东侧,俗称前门火车站,等明年南城根那边新站完工,才会搬过去。
唐植桐看到一种说法,说火车站怎么会在城里、市中心?规划有问题啊!
说这种话的人,是不了解这个年代,拿以后的发达交通套在这个一穷二白的时期。
火车,从建国到以后,一直都是最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价格由上面定,不允许贵,否则铁老大何至于亏损?
之所以很多过车站建在市中心,是考虑到旅客探亲、旅游、出差方便。下了火车,近的地方走两步就到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些上面在规划的时候就为百姓想好了。
据说当时车站是否继续保留在正阳门附近,曾有过争议。社会还没安定,而正阳门离中枢太近,存在安全隐患,有人建议搬迁。最后上面一锤定音,不搬,要让人民一下车就看见那座城楼,要让人民一下车就能看到祖国的心脏,要让人民知道大家是站在一起的!
之所以今年搬到南城根,是因为前门火车站已经满负荷运转,为了满足运输载客需求,不得不搬,不过新旧车站距离并不远,新车站在旧车站东25公里处。
火车票是手写的那种,售票员需要手工在上面写上乘坐信息,还有日期,最后贴上座位号,甚至还要计算票价,购买这样一张车票需要10分钟,最快也要5分钟,所以买票的队伍很长。
唐父老家泉城,既然是探亲,就先买到泉城,到车上再想办法去孔子故里。
前门车站到泉城车站496公里,硬座票价166元,特快车,三日内乘坐有效。
火车票是硬板式,一种设计简单、纸面泛黄的小卡片,它的票面长度不到6厘米,宽度只有25厘米,用线条数量和底纹颜色来区分快慢车和软硬座。
现下车次没有那么多,很多地方一天能有一趟就已经很不错了。
唐植桐打算明天上午就走。
等回到家,天已黑头,张桂芳问儿子为啥回来的这么晚。
唐植桐又撒了个谎:“妈,昨晚我梦见奶奶了,奶奶让我回家看看祖坟。早上走得急忘记跟您说了,我下午跟单位请了假,跟同事借了五块钱,已经买好了明天的车票。”
“你自己行不行?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张桂芳不疑有他,她是真信托梦一说,“快吃饭吧,我给你收拾收拾,带些饭,路上别饿着。”
儿行千里母担忧,张桂芳也不例外,她把担忧放在了心里,也把关心放在了明处。
换洗衣服、馒头来不及蒸了,把家里的窝头给孩子装起来,又塞了十块钱给唐植桐:“这個你先拿着,你同事的钱等回来再还。”
唐植桐欲言又止,把钱接了,估计母亲手里也没多少钱了,等自己回来吧,回来找个理由,拿些钱出来,让家里不再这么拮据。
儿女都是债。张桂芳忙着给唐植桐收拾,叶志娟考虑如何跟女儿谈。
饭后,叶志娟跟王静文坐在书房,叶志娟表达的很委婉,什么你长大了,要注意安全,有些事千万不能急,得等婚后…
最后一句重点:让小唐尽快拿个中专证出来。
这一晚,王静文很高兴,但这事该如何和自己桉子哥开口呢?自己主动表白吗?
第二天一早上班后,王静文终究是没忍住,给唐植桐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钱姐在问清是谁后,告诉王静文:唐植桐昨天请了十天假,要回泉城探亲,今天没来上班。
王静文挂掉电话有些微微的失落,想到上次唐植桐说没钱还冬装的差价,纠结了片刻,果断请假回家。
回到家掏出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存款,又拿上仅存的全国粮票,骑上自行车匆匆往前门火车站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