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叶的这种回复,小王同学一点防备都没有,更不敢多问,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过去找高师傅吧,总能把话说清楚的。”
高大山此刻已经被公安同志扶了起来,正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的抽着烟,一言不发。
高大山时不时的挠挠头,脑壳都抓烂了也想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多出来个“未婚妻”?自己身为当事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旁边公安同志那叫一个煎熬,好好的一个助人为乐,结果差点成了人口走丢,这会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好在小王同学给力,一颗烟的工夫,已经挽着张叶的胳膊,帮张叶拎着包袱,从大门口进来。
高大山见状,也顾不得节省了,把烟头直接扔在了地上,伸手让道:“外面冷,来,咱进屋说。”
一帮不怕冷的小屁孩,在院子里目睹了这一幕,起哄道:“哦~高大爷捡了个媳妇哦~”
“小兔崽子,瞎起哄!逮住揍你们!”高大山大囧,这种话要是传出去,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没啥,人家张叶还是个姑娘,可咋活?
“高同志,你们好好聊聊,没有啥是聊不通的,我就不打扰了。”公安同志不愿掺和这种事,既然看到张叶安全回来,就打算脚底抹油。
“回来!先把话聊清楚再走,你一走,留我一个大老爷们算怎么回事?”高大山心烦意乱,对张叶还和颜悦色的,对眼前的小伙子就少了几分颜色。
听高大山语气这么冲,公安同志就有些不痛快,刚才一上来就冤枉自己,不道歉也就算了,现在还这副嘴脸,瞧不起谁呢?
小王同学在一旁眼瞅着事情要往不好控的方向发展,于是开口帮高大山找补道:“同志,你是哪个派出所的?叫什么呀?我们妇联就是高大山的娘家人,你把娘家人的亲人给送过来,我们于情于理都得给你单位发封表扬信。”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公安同志一听小王同学这么说,顿生如沐春风之感,表扬信虽然没几个钱,但自个单位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能收到,这可是年底系统内评“先进个人”的重要依据。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做了好人好事,还不能表扬一下了?你说,我记。”小王同学也不做作,当即拿起了窗台上的粉笔,在小黑板上提笔写到“感谢”。
“我……我是车站派出所的舒庆成,舒服的舒,庆祝的庆,成功的成。”有表扬信在前面吊着,舒庆成也懒得跟高大山置气,也不端着了,痛快的报了工作单位和姓名。
“这名字起的真好,一看就是家里有高人。”小王同学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下“感谢车站派出所舒庆成同志!”
舒庆成挨了夸,在一旁嘿嘿傻笑,也不敢看小王同学,这姑娘长得太漂亮,耀眼。
经小王同学这么一找补,高大山也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冲,再开口就软和了很多:“外面挺冷的,都进来喝口水吧。”
名义上是喝水,但高大山平时一个人习惯了,这里压根就没有茶壶、茶碗,最后还是拿出吃饭的碗,给诸人倒了一碗水。
“叶子,你嫂子还好吧?”高大山是跟张家通过信的,知道老太太前几年过世,家里就剩了姑嫂二人。
“俺嫂子替俺哥守了三年孝,前阵子改嫁了。”张叶拘谨的坐在高大山的床边,手里端着高大山常用的搪瓷缸,说道。
“行啊,挺好挺好,你嫂子是个重情义的。张树也没个孩子,没有守一辈子的道理。你哥牺牲前也是这个意思。”高大山点头,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看着眼前的张叶,高大山不由想起了张树,是个很好的小伙子。
张树是高大山手底下的兵,抗美援朝停战前牺牲在了战场上。
张树被弹片削掉了一条胳膊,用绑扎带捆住碎骨茬子,硬是坚持到把敌人打下去。
枪声一停,人就不大好了,因为身上还有其他漏血点没发现,流了不少血。
张树临终前,拉着高大山的手说道:“排长,俺有点冷。”
“穿我的,我把衣服脱给你!”高大山想把手抽出来,把自己棉袄脱给他。
但张树紧紧的抓住高大山的手,死活不撒手:“排长,俺知道俺不行了,俺怀里有封信,你帮俺寄出去,俺家那口子还年轻,让俺家那口子别守着俺,一定要改嫁。”
“净胡说,你才多大?你还能治好,担架队马上就上来了,你要坚持住,家里人都等着你呢,你以后还要有孩子,你还要给张家留后!”高大山在一旁给战友打气。
“不行了,不行了……”嘱咐完,张树手上就没劲了,喃喃道:“真想再喝一口俺娘做的胡辣汤啊……”
想到牺牲的战友,高大山侧过脸去,摸了一把泪:“叶子,你哥没了,我就是你哥,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到你。”
听高大山这么说,小王同学心说要坏!
果不其然,刚稳定下情绪的张叶又开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