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做出回答,宴清风又道“勤政殿中的那张案牍,一直给你留着。”
习惯了两个人一起批奏折的日子,后来独自处置那堆折子,他总不禁出神。
回想起她批的第一本奏折。
说来好笑,认识那么久,却是头一次见识她的笔迹。
他问她你装瞎那么多年,没机会碰文房墨宝吧,什么时候练得一手好字?
她说,阿娘在的时候。
宴清风便不敢多问了。
她很安静,不是那种聒噪的女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喜欢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可他最后却喜欢了这样一个,与他的性子完全不同的姑娘。
明明她在身边的时候话很少,甚至吝啬对他笑,可只要她在,他就不会觉得没趣,从来不会。
宴清风心想着,只要她肯回去,哪怕从此相敬如宾,又或者形同陌路,也无妨。总好过相距千里,只能从手下口中,得知他们母子的消息。
卓明月垂眸道“算了吧。”
“卓明月,你要让溯儿在这穷乡僻壤受苦吗?”宣王语气不善,“你可以留下,溯儿得跟我们回去。”
宴清风偏了下头。
“算了吧。”
“清风……”
“我说算了吧,”宴清风目光看着卓明月,话是对父亲说的,嗓音涩哑,“不是每个错都能弥补,回不去了。”
无论是他的,还是父亲的。
错就是错了,覆水难收。
他送卓明月回到她住了一年多的宅院。
宴清风环视四周。
院子是那种很平常的院子,里头的陈设很简单,东西也朴素。
“周晩莹不是有不少钱,你们不买点好的?”
他时常借周府的名义送钱,就是怕他们母子拮据了,可她还是用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
卓明月把溯儿放下来,让他自己去玩。
“什么是好的?”卓明月说,“名贵的好看的,不一定好用,我们只要日子能过,就好了。”
她顺手给他倒了杯茶,把他当客人相待。
“你得尽快回长安吧?”
一来一回,耗费了太多时日,朝中的事耽搁不了那么久。
“不急,有沈令仪在朝中看着,”宴清风接过这只毫无雅观可眼的白底青花的瓷碗,低哑道,“我想陪溯儿几日,再走。”
自从沈令仪和青菱的婚期定下来,宴清风就步步重用晋升沈令仪,如今沈令仪的官位只在丞相之下,甚至常能越过丞相去办许多事。
卓明月不禁想到,那个说次日一大早就走的巫马陵,结果过了十几日还不走。
屋子里,巫马陵正在生闷气。
周晩莹指了指他换下来那堆衣服,堆得小山一样,“你不会是等着明月给你洗吧?”
巫马陵傲娇得别了下脸。
“她给我洗过的。”
卓明月对他还算百依百顺,主要是当初确实欠了人情,又帮她带了许多天孩子,只是帮忙洗个衣服,她顺手的事就没推辞。
周晩莹说“她都给你洗过衣服了,你还生什么气啊,你以为她给别的男人洗过衣服?”
巫马陵一听来了兴趣。
“没有给别人洗过吗?宴清风也没有?”
“当然没有!”
周晩莹也是猜的。
宴清风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哪用得着明月去洗衣物。
这么一说,巫马陵就被哄好了。
他听到院子里有溯儿的声音,便知卓明月回来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拎着那堆衣物出了屋门。
他无视了宴清风,径直把这堆衣服递给卓明月。
“帮我洗。”
卓明月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手,放在一边水盆里。
宴清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的手是从来洗衣服的吗?”
“不然你洗?”巫马陵吊儿郎当的说。
溯儿在角落里玩蚁虫,听到巫马陵的声音,立马扔了手里的小伙子,开开心心的往他怀里扑。
“爹爹!”
巫马陵顺势把他抱起来,拖着他腋下转了一圈。
“哎哟爹爹看看,瘦了啊,是不是哪个坏叔叔对你不好啊?”
坏叔叔?
溯儿想了想那个经常对娘亲冷言冷语的男人,应该是坏爷爷还是坏叔叔?娘亲也没教他该叫什么,但是听周姨喊宣王。
“是那个宣王,对娘亲很坏,吓到蛋蛋了。”
宴清风亲眼看着溯儿喊爹爹,心中五味杂陈,又听溯儿说父亲对卓明月很坏,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问溯儿“那个宣王,怎么对你娘亲坏了?”
溯儿搂着巫马陵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