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修剪花枝之时,段以珩道“今晚朕留下来?”
这六日里,他陪她品茶,赏花,喂鱼,还教她骑马。
他从未在一个女子身上下这么多功夫,也从未给一个女子这样多的耐心,他愿意徐徐图之,等她真正敞开心扉。
但是明日清风要出征,今晚他可能无法入眠,若有个人陪着,漫漫长夜便不那么难熬。
卓明月缄默了会儿。
她很明白,皇帝把她养在这里,绝不是养来单纯观赏的。
今晚留下的意思,大概是要她侍寝。
她曾听到母亲同别人窃窃私语我想她将来能嫁个本本份份的男人,待她好的,不需要多大富大贵的人家,衣食无忧便可。不要像我一样。
可惜她没有做到。
她努力挣扎着,也不过是从宴清风的笼中雀,成了皇帝的池中鱼。
她能做到的,只是好好活着。
卓明月很懂事的道“我去沐浴,皇上在卧房等我吧。”
段以珩还想再同她在月下多聊会儿,可既然她这样主动的明示他去卧房,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去吧。”
下人们准备的很快。
热气袅袅的汤池中铺满了各种花瓣。
卓明月泡在池子里,阖着眼,迟迟没有起身。
晴姑姑来催了“姑娘,泡太久对身子不好。”
卓明月不敢再迟疑。
她出水上岸,赤足立在汤池边,张开双臂,任由婢女给她擦拭身子,给她穿戴。
说是穿戴,全身上下只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连蔽体都做不到。
再是一件宽大的玄色斗篷,将她的风光都藏在其中。
如此穿戴并非皇帝的意思,下人们都很会揣摩圣意,这样的打扮,定能取悦皇上。
“姑娘,请随我来。”
婢女领路到卧房前停步。
卓明月只身而入,身后婢女关上了门。
段以珩着一身明黄色寝衣坐在床榻边,对她道“明月,过来。”
卓明月乖巧地坐在了他身边,眉眼低垂。
段以珩握一握她的手。
“泡了这么久,手还这样冷?”
她的手四季都这样,不容易暖。
夜已渐深,屋内烛火暧昧。
段以珩看着她娇俏的容颜,情难自抑的抚着她脸颊,唇凑过去想要吻她。
卓明月下意识地别过脸,避开去。
他动作顿住,呼吸停在她脸侧。
“不愿意?”
卓明月拘谨道“我,我得了风寒,皇上若是吻我,会被传染。”
明知是借口,他却也不再冒进。
“在屋里怎么还穿着披风?”
他的手自脸颊轻抚往下,解开那条玄色披风。
玲珑身段忽然映入眼中,段以珩呼吸一紧。
卓明月目光空洞的望向屋内昏暗的角落,任由他注视着自己,心中空无一物。
她已经准备好承受接下来的事。
男欢女爱罢了,和宴清风,还是和皇帝,本质上都一样。
段已珩却没有擅动,他察觉到卓明月面上较为浅显的落寞,目光稍稍收敛。
“你……愿意吗?”
卓明月眼帘微动。她该说愿意,以此取悦皇上,可她头脑一热。
“我愿不愿意,重要吗?”
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她是不是情愿,该是最不要紧的事。
她心中暗笑自己,明知如此,她竟然还问。
“重要,”段以珩看着她羽睫轻颤的眼睛,嗓子温哑,“那日在云锦府中你吃了药,朕无法分辨你是不是情愿,所以只用手……明月,朕不屑做趁人之危的事。”
卓明月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她利用了皇帝,为了勾他几分怜惜,她把那块佩玉走哪儿戴哪儿,也算是骗他情谊。
如今若是说一句不愿,好似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可若真由得她选,她不愿意。
她羡慕段云锦能堂而皇之的养面首,玩弄男人,能理直气壮的逼迫宴清风。
这世上无人会说段云锦浪荡,却有无数人瞧不起她卓明月,说她下贱。
唯有一身好皮肉。这是宴清风对她的评价。
在他眼里,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是。
托了宴清风的福,她厌恶“鱼水之欢”这个词,甚至是恨。
故而,她的排斥不只是对宴清风或者皇帝。
她不想被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碰,不想躺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下,像牲口一样任由观赏欺凌。
此时,外头侍卫喊道“皇上,宴将军来了。”
段以珩皱眉“告诉他,朕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