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衙署之后,顾正臣与吕常言走向客栈,迎面看到萧成走来,可偏偏萧成浑似不认识顾正臣,错身而过。吕常言眉头微动,低沉着嗓音:“我被人跟踪了。”顾正臣轻笑一声:“你未必是跟踪你吧。”吕常言离开福州府几个月了,作为吕宗艺身边的老人,在吕宗艺倒霉的时候回来看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跟踪的必要,何况吕宗艺“杀人”的时候吕常言都不在这里,调查也调查不到他身上去。除非,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到底还是低估了福州城里的人,本想着悄无声息,置身于外先调查一番,可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已不合适。萧成可以用检校调阅文书,了解大致,可不看到文书的细节,总不能掌握更多线索。再说了,案发现场不是那么好进的,总不能一天天装道士吧想到这里,顾正臣干脆转过身,看向行省衙署,轻声道:“地府鬼借手案接二连三,透着嚣张与跋扈,暗中之人,似乎有信心无人可破此悬案!但我偏是不信有完美的作案。”吕常言看着顾正臣朝着行省衙署走去,不由愣了下,跟上前道:“这是……”顾正臣停在了萧成身旁,看着跟踪自己的衙役,嘴角一动:“就从他开始调查吧。”衙役黄寸土着急起来,喊道:“顾知府,我可——”“在福州府,竟有人能一眼认出我来,呵,不错,抓起来!”顾正臣冷声打断。萧成抓住黄寸土。顾正臣大踏步走向行省衙署,门口的衙役刚想阻拦,就被吕常言一把推开,直往里闯。一干衙役不明情况,见有人挟持了一个衙役,纷纷拿起水火棍围上前。衙役急忙将消息告知陈泰、高晖。高晖也没想到大白天竟然有人敢私闯官府重地,还敢挟持衙役,让陈泰安坐,自己带人去处置。班头伍仁大声呵斥:“放开衙役,有冤敲鼓,无冤退去!这里是行省衙署,岂容尔等放肆!吕常言,你是吕参政的随从,竟助纣为虐!”吕常言站在顾正臣身旁并不说话。待高晖赶来,衙役让开一条道,高晖抬眼就看到了背手含笑的顾正臣,猛地瞪大眼,几是不敢相信,待揉了下眼再次确认之后,这才喊道:“顾知府,这里不是泉州府衙,还如此放肆,是不是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放开衙役,告知你来的目的!”“顾知府”伍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正臣,不由得后退一步。别看这个年轻人笑起来温文尔雅,可杀起人来那可是连参政都拦不住的主,惹急了,连参政都敢关押,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班头,如何都不敢得罪这种人。不过!他是泉州知府,怎么跑到福州城来了围着的衙役也被顾正臣的身份给吓得退后,毕竟顾正臣这家伙的名字有些响亮。顾正臣抬起脚朝着高晖走去,至高晖身旁,声音高了起来,厉声道:“本官为何而来,自然是——接管行省衙署!因吕参政案,行省衙署内一切人员皆是涉案人员,自今日起,我有权察查所有涉案之人,包括提审、关押、动刑,还有——杀头!”冷森森的话令行省内官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杀头别的官员说这话,纯属语言层面的威胁,只有顾正臣说这话,是实打实的性命威胁!高晖脸色一变,喊道:“你要接管行省衙署呵,怕你做不到!”“有旨意!”萧成踢倒黄寸土,从怀中取出圣旨。高晖与一干人等不得不下跪。顾正臣接过旨意,举在手中,喊道:“陛下有旨,命我在福州府一查到底,我不管谁是参政,谁是知府,谁是吏员与衙役!我来这里,自然会从上到下,一查到底,直至找出真相!”高晖脸色苍白。顾正臣将圣旨递给高晖,沉声道:“高参政,陛下虽没有限期破案,可我不可能在这里久留。一个月内,查清地府鬼借手案,时间紧迫,现在就升堂吧。”高晖打开圣旨看了一眼,嘴角哆嗦不已。皇帝连个抬头都没写,甚至还称呼顾正臣为“顾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的私生子或义子。不过皇帝只是命令顾正臣一查到底,这和接管行省衙署不同,他最多接管行省衙署的刑名之事,基本政务、文书往来、施策等接管不了,这倒让人稍微安心。陈泰到的时候,顾正臣已坐在了大堂之上,也算是见识到了顾正臣的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当场便开始审问。顾正臣只对陈泰拱了拱手,然后看向两侧衙役,还有衙役身后站满的吏员,目光落在了堂下跪着的衙役黄寸土身上,沉声道:“所有人都听清楚,本官是泉州知府顾正臣,杀了泉州一府七县大部官吏的顾正臣!对待官吏犯罪,本官只有一个原则:认罪,视情况免死,执杖刑!不认罪,一律杀,绝不姑息!”“莫要心存侥幸,也不要指望谁会帮你们说情。本官在这里要杀人,不需要高参政、陈参政勾牌,不需要刑部复核,脑袋落地之后,本官自会禀告皇帝!说我是屠夫也罢,说我暴虐官吏也罢,你们只需要知道,认罪如实交代,活!抗拒隐瞒,死!”行省衙署的官吏与杂役一个个紧张不已。泉州府官场被杀得那么惨烈,如此大的事,过去了这么久依旧令人胆寒。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顾正臣会跑到行省衙署来,露着带血的锋芒!吕常言肃然而立。顾正臣的威严之重,令上过战场的吕常言都倍感压力。杀过人的官员,明显比其他官员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官威。顾正臣没有绕弯子,惊堂木一落,问道:“黄寸土是吧本官前脚去监房探视过吕参政,你后脚便跟踪上来,你总不能是有尾随他人的不良癖好吧,是谁指使你跟踪本官,又是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