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廊街。
南洋玛瑙铺子里,徽商胡恒财拿起两份契约文书看了看,神情沉稳,动作从容,看过之后,将文书放在桌案上:“这契约没什么问题,你们只要找到煤矿,且容易开采,运输相对便利,胡家便全部接了,承销之事我们负责,所得利六四分账,你们六,我们四。”
山西临汾商人王归巢、太谷商人常千里顿时高兴起来。
王归巢起身,恭恭敬敬地说:“既是没有问题,可否今日签下,我等也好早日赶回去。”
胡恒财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印来,放在嘴巴哈了口气,就准备按下。
“且慢!”
门被推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胡恒财凝眸看向来人,身后还跟着想要遮拦却没拦住的伙计。
王归巢见来人是自家掌柜王廖子,赶忙对胡恒财道歉:“是我等下人没规矩,这便将他赶出去。王廖子,不是让你守在外面,为何闯了进来?”
这可是王家生意最关键的时候,能绑上胡家,在以前可不敢想,若被你一下子弄吹了,惹怒了胡家,日后谁还敢接咱们手中的煤炭?
事关家族生意,怎能如此莽撞。
王廖子赶忙上前,对王归巢道:“东家,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不能回去再说?”
王归巢恼怒。
王廖子拉着王归巢,看了一眼胡恒财,低声说道:“刚刚收到消息,定远侯倒了,被削去了爵位,贬为百户,顾正臣——
已经不行了。”
“什么?”
王归巢脸色一变。
王廖子的声音虽低,可一旁的常千里还是听到了,一把拉过王廖子,厉声呵斥:“你胡说什么,今日一早礼官还去了龙江码头迎接凯旋的水师将士,定远侯更是功高至伟,怎么可能被削了爵位?”
胡恒财听闻,眉头微动,眯着眼看去,掌柜周灿匆匆走了进来,面色十分凝重。
周灿至胡恒财身旁,低声道:“外面都在传,定远侯被削去了爵位,被贬为了百户。”
胡恒财一双眼盯着周灿:“消息可靠吗?”
周灿犹豫了下,低头道:“虽然还没有去确认,可这种事没人会乱说,更何况,这事已经震动金陵了。”
胡恒财看了看手中的契约,拿起印便盖了下去,递给王归巢、常千里:“你们签字、用印之后报备到官府,契约便生效了。”
常千里想要接过契约文书,却被王归巢拦了下来。
王归巢对胡恒财拱了拱手,言道:“之前定好的是六四分账,现在情况变了,我们要改成九一分账,我们九,胡家一。”
常千里惊讶地看向王归巢,喊道:“王兄,这不合适吧?”
王归巢哼了声,一脸市侩地说:“有什么不合适,之前六四分账,全看的是定远侯的脸面。现如今定远侯的爵位被革除,被贬到百户了,这种人已然不可能翻身。胡家没了定远侯府撑腰,这生意必然难做,现在给他一成,是赏他
们饭吃,我们自然要拿大头。”
胡恒财看着王归巢的嘴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将王家的那一份契约拿起,刺啦撕了,缓缓地说:“你知不知道,格物学院里律令商学院有个说法,将不可信之人拉入黑名单。”
“我宣布,临汾王家,永远进入胡家生意的黑名单之内,无论是煤炭,还是任何其他买卖,胡家与你们,永不存瓜葛!王东家,这口饭,胡家还不需要你来赏赐,请便吧。”
说罢,撕碎的契约丢出。
破碎的纸片飞动,最终落在了地上。
王归巢哼了声:“不识抬举,我们走!”
常千里没有动弹。
王归巢转过身看着常千里:“定远侯的侯爵没有了,接下来朝廷便会清算,而靠着定远侯起家的胡家必然倒霉!这个时候你不需要求他,过段时间看吧,他会转过来求我们!常兄,走吧。”
常千里虽然年轻,不过二十五六,但也明白王归巢说得有道理。
商人逐利,契约还没成,随时可以抽身,过段时间胡家落魄,再来签契约说不得可以大赚一笔,就议价来说,等一等,会更为有利。
可是——
常千里坚定地拒绝了王归巢:“我虽是商人,可大哥告诉过我,做生意先做人,信义不可失。我们与胡家的买卖,本就与定远侯无关,今日既已敲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变改。”
“你大哥让你扛起常家,可你这样会害了常家!”
王归巢厉声道。
常
千里低下头,肩膀沉重。
大哥走得突然,只留下了孤儿寡母,常家的许多买卖陷入困境,自己不得不站出来。
只是仅仅靠维持开中得到的盐买卖不足以让常家有多少起色,听说这几年煤炭生意紧俏,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