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看着沉默的朱元璋,进言道:“时移世易,当年父皇停罢科举,是因人才不济,以虚文应名。如今我朝安定已有一十三年,现如今云南又已平定,民心归一,天下顺承。若能重开科举,则利有三。”
朱元璋坐了下来,冷声问:“有三利?”
朱标见朱元璋声音虽然冰冷,但脸色却有些舒缓,便说道:“其一,科举选才与格物学院选才,可并举之。如此一来,天下读书之人总归有个出路,若这样还不能出头,那他们也将再无怨言。”
一旁的郑九成连连点头,一旦开了科举,读书人的路反而比以前开阔了,至少有两条路可以走:科举与格物学院。如果两条路都走不通,那就说明没真才实学,确实也怨不得别人。
朱标继续说:“其二,天下百姓者,知格物学院者寥寥,知科举取士者众。若朝廷重开科举,民教则兴,民教兴,则天下安。”
朱元璋将手搭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论知名度与影响力,现在的格物学院确实比不上科举取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走出城外找个村落问问老人,知不知道科举取士,那一定是知道的,就是田间的百姓也知道,可若是问知不知道格物学院,那摇头的可能性很大。一旦重开科举,那势必会影响到民间,推动教化也是可预期之事。
朱标感觉到了朱元璋带有鼓励的眼神,继续说:“其三
,格物学院极是重要,但若是放眼四方去各处选才,又会十分繁琐,花销也高。若重开科举,将人才聚于京师,那格物学院是有机会吸纳一批人才进入其中深造,这样对格物学院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朱元璋听完之后,颔首道:“太子所言在理,既然时移世易,那就宣告天下吧,今年准备秋闱,明年春闱,正式开科取士。”
“谢父皇!”
朱标难掩高兴。
在朱标、郑九成离开之后,朱元璋传来毛骧,问道:“南洋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毛骧回道:“至今尚无。”
朱元璋踱步,开口道:“南洋至金陵实在是太远,想要传递消息过来并不容易,眼下也不知顾正臣运作到哪一步了。算时间,那李承义这个时候也应该回到占城了吧?”
毛骧思索了下,言道:“李承义等人若是快的话,应该就这几日抵达占城。”
朱元璋沉吟良久,问了句:“李善长在做什么?”
毛骧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李善长?
皇帝很长时间没主动问过这个人了,今日突然问出来,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毛骧谨慎地回道:“韩国公闭门在家,并无事做。”
朱元璋目光微冷:“没事做吗?那就给他找点事,让他掌管督察院吧。”
毛骧有些惊讶。
掌管督察院,可是掌管言官,这可是个十分重要的位置,这等同于让李善长重新出山。
皇帝是如何想的,这样的
安排有何目的?
毛骧不太清楚朱元璋的心思,奉旨去传话。
韩国公府。
李善长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命也有些茫然,自从胡惟庸、涂节死,中书被废后,督察院一时之间就没人管了,这个时候让自己出来主管督察院,显然不是轻率的决定。
李存义看着面色凝重的李善长,轻声道:“大哥,陛下这用意何在?难不成他发现了是我们撺掇那些人上书,弹劾格物学院?”
李善长瞪了一眼李存义:“什么我们撺掇?那是士人为自己利益考虑,与我们何干?这种话可不敢说出口,是灭门之罪!”
李存义低头。
现在的朝廷并不好混,尤其是没了中书之后,韩国公府也活得战战兢兢,原本一些投靠效力之人,也逐渐不来走动了。在朝廷为官,没什么耳目是不行的,没人帮着说话也是不行的。所以韩国公府想要拉拢一些有潜力的人,这才暗中与一些士子走动,挑拨其与格物学院的关系。
谁成想,朝廷不仅重新开恩科,破了这个局,还顺带让李善长重新站出来,主持督察院。
李善长即便是老谋深算,也摸不清楚朱元璋的盘算,良久才开口:“自从太子提议设置内阁之后,上位倒是显得清闲了许多,而那些七品小官,虽没有办事之权,却善于梳理,倒是给上位帮了不少忙,加上太子从旁协助,如今朝堂平和了不少,这个时候去督察院,倒是不错
的机会。只是——”
“大哥在担心什么?”
李存义问道。
李善长微微皱眉:“胡惟庸死了,可胡惟庸案到底有没有结束,上位手中杀人的刀,有没有擦干净血归鞘?我若不出山,待在府中无所事事,总不会出什么大的错,可一旦坐在督察院那个位置,很可能就危险了。”
督察院,主要负责的事就是弹劾监察,这骂对了,皇帝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