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黄龙教一直十分警惕,并不给对方在治下传教的机会,所以接触并不算多。
徐州大疫,本该是黄龙教发展教徒的好机会,然而霍琮有郦黎
合的圣散
药方,当地老百姓比起黄龙教,还是更加信奉救命恩人。
“这个臣知道。”
高尚忽然出声道,引得其他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他冲郦黎拱手道:“不敢欺瞒陛下,臣老家其实就在东莱附近。每隔三年,黄龙教教主都会在各地堂庵中挑选几名最有‘仙根的,为他们开天眼,渡仙缘。“经历过的人都说,他们在教主的带领下看到了仙界景象,今年就是召开升仙大会的年份,虽然教内还没公布具体时日,但四方教徒都已汇聚到了东莱,据说足足有数万人,声势前所未有的郦黎眼皮直跳:“数万.....集会....他们跟当地官府报备了没??
高尚疑惑:“何为报备?”
差点忘了,大景没有这条律法。
“但是这么多教徒聚在一起,官府也不管吗?”他盛眉问道,“他们就不担心那个什么天元大仙突然振臂一呼,造朝廷的反?”不对,是已经开始造反了。
郦黎想起那个木雕,觉得黄龙教一定会在这个升仙大会上搞点大事。
几人边走边商量对策,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湖畔的一处村落前。
一块缺角的石碑竖在村口,上面刻着三个大字:
季家村。
郦黎停下脚步,看了那石碑一会儿,忽然问沈江:“这里,是英侠的老家?”
"是。"
"你特意带朕过来的?"
沈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季指挥...季默他明日便要离京了,他说,临走前想见您一面。”“朕知道了,”郦黎瞥了他一眼,“下次有事直说,不要再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朕不喜欢。”
.....是,臣明白。""
郦黎没有再理会他,也没叫他起来,转身大步走进了村子。
高尚和陆舫连忙跟上,霍琮落后他们一步,冷冷地盯着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江:“别忘了,季默只是你的前上司,陛下才是你效忠的对象。”沈江嚅动了一下嘴唇。
他想说此次季默迁谪,路上定极为凶险,即使顺利抵达,边疆军营苦寒,时间一久,还不知陛下能不能再想起有这号人,终此一生,或许都再无返京机会但沈江最终还是把这些辩解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对陛下使心计的理由。他已经犯了锦衣卫大忌,若是季默在这里,绝对会把他抽到皮开肉绽。他垂首道:“江知错,任凭陛下责罚。”
霍琮神色稍缓,但他不是郦黎,知道有些规矩必须要竖,“既然这样,那你自己去领罚吧,但别让他看出来。”"是。"
“在那儿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郦黎站在远处挥了挥手,冲他喊道,“快点过来,不然不等你了!”霍琮抬头,"这就来。"
他加快脚步跟上,并肩与郦黎走在一起。
郦黎问他:“你跟沈江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敲打他一下,”
霍琮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望着四周的断壁残垣,他问道,“你进这村子干什么?应该已经没人住了吧。“我也不知道,”郦黎实话实说,
“就是想进来看看。”
村落里雀然无声,到处是倾塌的茅草房、废弃的栏圈,路边还凌乱丢着一些染血的农具。
大概是当初罗登率军进村时,村民们绝望之下的反抗。
越往里走,郦黎的心情就越沉重。
其实这个村子里还是有人的,但一看就不是原本季家村的村民,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借着陋室勉强度日而已。他们见郦黎一行人穿得富贵,连家门都不敢出,躲在一扇扇简陋的门洞窗户后窥探着他们,像是藏在黑暗里的鼠类。一个孩子饿得连路都走不稳了,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裸.着身子,迈着两条比玉米棒还要细瘦的双腿,摇摇晃晃地想要穿过道路。郦黎看得心惊肉跳,甚至怀疑他下一秒腿就会折断。
刚想伸手把这孩子抱起来,突然,旁边屋内妇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喝骂,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了回去。有气无力的哭声很快回荡在寂静村落里,但持续的时间很短。
因为那孩子,明显已经饿到连哭都没力气了。
郦黎伸出的手僵了僵,重新垂了下来。
他上辈子有支援过一些贫困地区,但即使是在最穷的地方,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状。
倒是一些曾经为联合国工作的医生,唏嘘地跟他说过这些
“你看到他们,才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这么大,”那位朋友说,“都说人不如狗,在我看来,有钱人家的狗,活得可比那些孩子好多了。”“抱着那些孩子的时候,感觉就和抱一只瘦弱的猫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