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3)

程玉喂鱼肉的距离掌握得十分恰到好处,既没有贴上赵珩的嘴唇,又足够他张嘴就能吃到。

赵珩启唇,刚要开口,就与唇边鱼肉相撞。

赵珩:“……”

燕朗立刻低头看地,越看越觉得潜元宫铺的黑金石砖实在好看,古朴大气,底蕴十足,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赵珩按住了程玉持筷的手,轻轻往外一推,笑道:“姬将军稳妥慎重,朕甚是放心,既然将军已有打算,朕怎会不准?”

程玉默默将鱼肉搁在瓷碟中。

难道刺没挑干净?他想。

燕朗刚抬头就看见自家将军给陛下夹菜,还被陛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嘴里苦得如同吃了黄连一般,又立刻垂首,专注盯着地面,恨不得与砖石融为一体,“臣回去禀报将军。”

赵珩道:“燕卿,将军欲将宫宴定在哪一日?”

“回陛下,是本月十四,正在十日之后。”

“何地?”

燕朗干巴巴地说:“回陛下,将军属意太极宫。”

太极宫是议政所在,可容纳数千人的大殿,赵珩点点头,“朕身体不便,诸事听命将军即可。”他微微偏头,好像面向着燕朗,又似乎在看程玉,“燕卿,小燕卿呢?”

“咔。”

玉著与瓷碟相撞。

燕朗一震,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程玉。

后者神情冷漠地又夹了一块鱼肉,正极精细地将刺剔了,因为过于专注,筷子不小心撞上了瓷碟。

燕朗喉结艰难地滚动,涩然回答:“请陛下恕罪,燕靖思尚有要务,这几日都不能回潜元宫。”

程玉抬眼。

何为,回,潜元宫?

燕朗只觉背上愈冷。

赵珩一笑,“朕都知道了,燕卿还有别的事吗?”

燕朗如获大赦,忙道:“臣无事,臣无事,陛下,容臣告退。”

赵珩颔首。

燕朗见礼后快步退出潜元宫。

赵珩啧了声,奇道:“玉卿在时,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在朕面前多留。你与诸位同僚的关系很不好吗?”

程玉似对赵珩方才推开他的举动不满,这次面无表情地将剔好的鱼肉放到赵珩的碟中。

他没回答,见赵珩的茶杯空了,又面若冰霜地给赵珩倒了杯茶。

赵珩叹为观止,程玉总能给他一种此人疯子和贤德侍从来回切换的诡异跳跃感。

赵珩道:“玉卿?”

“程玉?”

“玉儿?”

他喊了几声,听不到程玉回答,唇角一扬,偏身,干脆利落地夺了程玉的筷子。

程玉毫无防备,被半瞎的陛下夺了筷子,他做不出和赵珩争抢这种小玩意的丢人事,便垂眼,静静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赵珩自然地将筷子上的流沙糯团咬了下来,他贪心,一口进嘴,糯米团软黏粘牙,他一时咽不下去,右颊被点心顶起了个小鼓起。

赵珩弯了眼,含含糊糊地笑道:“多谢玉——”他有意逗人玩,语调刻意拖得长,声音却轻得只剩气音,几乎听不清,“郎。”

程玉陡然抬眼,神色更冷。

赵珩好歹做了十几年皇帝,未称帝前亦是贵不可言的王侯之子,怎么为人轻佻至此!

先前信口许诺教燕靖思学字,如今又唤一仆从为郎君,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分寸。

神清骨秀的青年人死死地盯着皇帝,清亮的眼眸被气得都蒙上了层血丝。

赵珩慢悠悠地将糯团咽了下去,端过方才程玉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

他觉察得到程玉不高兴,可他既不知道为何,也无意探究原因,笑眯眯地说:“气大伤身,你现在年轻,不觉得有恙,日后老了,都要找回来。”

程玉不理。

赵珩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你要气便气吧,朕还没见过被气死的人,朕很好奇。”

程玉不语。

赵珩说完话,继续兴致不减地去用膳。

好像天塌了都影响不了他吃饭的心情。

一道菜摆得太远,赵珩抬手夹不到,筷子一转,欲换道菜。

程玉起身,将菜端到赵珩面前。

他本欲重重放下,转念想到此举既失礼而且让赵珩看笑话,遂慢慢放下。

赵珩持筷的手顿住,旋即手腕一转,去夹程玉端来的菜,笑道:“多谢。”

程玉没有反应。

菜色偏甜,浇汁上仿佛掺了花蜜,赵珩开怀地眯了眯眼。

他高兴时说话就比平常好听,看在今日膳食更好吃的份上,略略低下头,朝程玉笑道:“真生气了?”

程玉冷笑,在赵珩手背上写道:奴不敢。

笔势不加掩藏,杀气四溢。

赵珩挑眉,软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