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去。

赵珩躺在床上,摸了摸被撑起来的肚子,心道姬将军这是要将他养成猪。

吃完又不能动弹,和待宰的年猪有何分别。

他正百无聊赖地躺着,忽闻有人声传来。

赵珩歪头细听,依稀听到来人在向守卫解释自己的身份——太医院院判,李元贞。

也不知他是根本没跑,还是没来得及跑,就被姬将军的人抓回来给皇帝治伤了。

又过了片刻,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李元贞李太医快步进来。

“陛下。”李元贞道:“臣来给陛下诊脉。”

赵珩点点头,他左手拿桃,很配合地将右手递过去。

李元贞一面给皇帝诊脉,一面打量着皇帝。

与李元贞想象中的凄惨景象不同,赵珩昏睡时,他差点以为赵珩被姬将军折磨死了,现下人醒着,形貌虽羸弱,精神却好得很。

手里那是……李元贞几乎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桃子?

桃子?!

赵珩笑问:“李太医,朕的自己身体如何?”

李元贞毕恭毕敬道:“陛下吉人天相,自有上天庇佑。”

可不命大吗,他心说,喝了牵机居然没死。

指下脉象虚浮,似有还无,忽急忽缓,在李元贞看来,皇帝半只脚已踏进了阎罗殿。

本该死了。他想,皇帝断气时是他亲自探查的鼻息脉搏,得知皇帝还活着,李太医怀疑自己医术怀疑了半日。

他踌躇几息,低声唤道:“陛……”

“朕的眼睛几时能看见?”

却遭赵珩径自打断。

李元贞一顿,将欲出口的话陡然咽了下去,道:“待陛下眼中淤血化开,至少还需十数日。”他看了眼赵珩眼上的黑绸,“陛下的身上的伤每日都需换药,臣少时就将药送来。”

赵珩颔首,“劳烦李太医。”

李元贞受宠若惊,更添了几分惊疑,忙道:“陛下折煞臣了。”

侥幸死里逃生,皇帝居然连性情都内敛了不少。

李元贞见礼而出。

他甫一踏出宫室,就看见一修长高挑的身影站在殿外的窗边。

李元贞瞳孔一缩。

看位置,是正对内殿的窗子。

察觉到了李元贞的视线,这人偏身看过去。

庭院中灯火通明,照得他容色生辉,恍若天人降世。

被黑眸冷幽幽地看着,李元贞只觉头皮发麻。

“皇帝同你说什么了?”他问。

明知故问。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他又站在那个位置,李元贞和皇帝说了什么,他显然一清二楚。

李元贞蓦地明白了皇帝为何要突然打断他,一时凉气上涌,冷得他几乎发颤,他咬了咬舌尖,恭敬道:“陛下询问龙体如何,又问了双目何时可视物。”

这人嗯了声,再无二话,径直进入寝殿。

李元贞一动不动,待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才转身,快步离开。

李元贞脊背已然湿透,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心说这将军虽是是万中无一的好样貌,却吓人得足以使小儿止啼。

眼珠黝黑得不见底,像极了,刚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怨鬼。

……

苦涩药气扑面而来。

赵珩避也不避,语调散漫慵懒,道:“玉卿。”

程玉半俯下身,在赵珩的手背上写道:陛下。

刮得赵珩微微痒,想抽手,却被攥住手腕。

赵珩感觉到身侧的被褥被压下,似是程玉半跪到了他身边。

床帐散落,烛光多被遮挡在外。

一缕微光撒在程玉脸上,影影绰绰,朦胧微茫。

这仆从垂首半跪,毫无防备地露出半截脖颈,低眉顺眼得近乎可欺。

他紧紧锢着自己名义上君主的腕骨,抬手,在赵珩手腕内侧极尽谦卑地写字。

手指冰冷光滑,轻柔地在肌肤上划过。

如同蛇,正蜿蜒着巡游过自己猎物的全身。

赵珩压下这诡异触感带来的战栗,去分辨程玉写了什么。

奴来服侍陛下换药。

他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