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是参加会试的都是各省读书人中的翘楚,乃是从乡试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举人。
现在民间对于科举舞弊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便觉得自己受到打压,再加上这次内阁首辅那不学无术的儿子杨惇都考过了,一个个更觉得其中有隐情,只是朝廷不想对外公布罢了。
或许连皇帝都被姓杨的裹挟了呢?
……
……
杨府。
杨慎近日已正式晋升为侍讲。
他当上侍讲后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遭遇民间对于这次会试的怀疑,这股矛头甚至直接对准了翰林院,有不少读书人跑去翰林院门口闹事。
虽然抓了几个,但好像已控制不住局面。
“……锦衣卫出动抓人,但凡到官府闹事的,一概都被擒拿法办,但到文庙、贡院等处去的,却没有严格制止,是否应当通知顺天府或五城兵马司,让他们看情形拿人?”
杨慎感觉问题很严重。
所以他现在对父亲的建议,是赶紧拿人法办,如此才能及早平息事端。
杨廷和面色阴郁,摇头道:“用修,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件事或跟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有关?”
杨慎诧异地问道:“可是父亲,陛下从一开始,就坚定地站在您这边,还派人调查,照理说……”
“结果呢?”
杨廷和问了一句。
杨慎琢磨了一下,回道:“结果不尽如人意。”
杨廷和叹道:“或许陛下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平息事端,而是要把事情闹大呢?”
“这……”
杨慎心想,还能这样想?
就算你跟皇帝关系不睦,至少皇帝在此事上,一点都没有说要害你的意思,处处以你的意见为准。
杨廷和道:“到现在,为父逐渐想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该查,只要不理会民间议论,那这件事自然便会平息下去。而将事态扩大的根本原因,就是陛下真派人去查了,给了那些落榜的士子以希望。”
杨慎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可是……无论是否陛下有意为之,父亲现在不都应当以平息士子怨怼为先?”
杨廷和摇头:“现在缉拿闹事的士子,尤其是那些领头者,已于事无补,先前若只是以一个礼科都给事中加上唐伯虎来查,就能有效,那现在非要以有资历且能平息事端的朝中大员出马,方能奏效。”
“啊?”
杨慎越发不解了。
之前朱鸣阳和唐寅做得还不够吗?
该查的不都查了?
这次事闹大了,不想着怎么抓人威慑那些读书人,居然还要自查?这不是如了那群读书人的心意?
“那父亲,此事到底……”
杨慎的话问了一半,没再问下去。
杨廷和道:“你是想问为父,用叙考中进士,为父是否向考官打过招呼?没有!绝对没有!”
杨慎急忙解释:“儿不是此意。”
“你是不是此意不重要,总之你心中也有了怀疑,因为你一向轻视用叙,就像为父也觉得他在此番会试中,未必能过一样……连身边人都有如此疑虑,那些普通士子怎么不会产生怀疑呢?”
杨廷和有些心力交瘁。
他突然发现,只要他在朝中,总被一些事缠绕到身上。
现在一次会试,就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想来就是小皇帝在背后搞鬼,还堂而皇之来个什么自查。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时怎么就听信了小皇帝的鬼话?
还那么自信,真让人去查了?
“那父亲,现在让谁出面,才能令朝中士子舆论平息?”杨慎问道。
杨廷和冷冷一笑,没做作答。
杨慎从父亲笑容中看出,让别人去查,好像都无济于事,只有杨廷和亲自出马,才算是一尊大佛,把所有牛鬼蛇神一并镇住。
……
……
三月初六。
距离殿试只剩下不到十天。
照理说会试风波此时应该已经平息,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但因现在士子闹得越来越凶,御史言官已不可能坐视不理,纷纷上奏。
提出解决方案的人很多。
有人主张把召集闹事的读书人法办,也有人主张彻查以平息士子之怨。
还有说不加理会的,让士子随便去闹。
朝会上,朱四摇头叹息:“是朕疏忽了……若是从一开始,朕不跟杨阁老商议,让人去查,应该就没这回事了……这全都是朕的过错啊!”
众大臣不由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也猜到,之所以会有调查会试舞弊桉这一出,跟朱四先前单独召对杨廷和有关。
但现在朱四公然承认,还是让有些人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