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莉的问题，同时也是她的自问。

想想上一次起义几乎全军覆没的经历，再想想这一次被恶魔们打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并不得不准备仓惶撤离最底层甲板的结果，阿莉不由感到越发迷茫起来。

因为她知道的，她们目前的实力肯定打不过帝国、也更加打不过那些亚空间恶魔，所以，这段时间她开始忍不住去想，她那样去反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甚至有时候她还在想着，或许，让那些人，让他们跟她的父母那般，跟所有人一样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活个二三十年就脱离痛苦而死去，似乎那也挺不错的。

至少，他们原本就是浑浑噩噩的，甚至原本对帝国的压迫都没有什么感觉，是她强行将她的世界观给加到他们的身上的，或许那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残酷的？

“噢……”

“原来是这样啊……”

洛肯微微一怔，然后很快就点了点头表示大概知道阿莉的意思了。

“……”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舷窗旁看着外边的星辰，接着好一会才缓缓叹着说了起来：

“这其实很正常！”

“没有什么和平是没有牺牲就能换来的。”

“诚然！”

“我自己有时也不得不承认，帝国和帝皇的很多法令和措施近乎苛刻酷烈到没有人性的程度，对于大多数的些底层来说也确实是太残酷了一点，也不怪你们能一呼百应并让那么多人去支持你。”

“但是……”

“就如同我刚刚所说的，没有什么和平和幸福是没有牺牲就能换来的。”

“这个世界，帝国或者说人类要面临的敌人太多太多了，亚空间里的恐怖怪物、数不尽的外星异形、动荡的银河、可怕的远古存在、还有破碎混乱有待整合的人类帝国本身……”

“那无数个被暴君、独裁者还有恐怖军阀控制的殖民地世界……”

“所以，有时候我也能理解帝皇的想法，只有用铁腕和酷烈的手段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整个帝国，然后人类才能慢慢调整过来，才有机会重返黄金时代的荣光。”

“到那时，或许你们这些底层才有机会过上正常的，跟你曾见过的那华盖星人那样类似的生活吧？”

“但那谈何容易？”

“没有几代人的牺牲，不榨干几代人的血汗，想要整合整个银河又谈何容易？”

“看看大远征，这都两百年了，对吧？”

“现在可还没有结束呢！”

“不过……”

“好在大远征快结束了，虽然在泰拉，在大远征舰队，在不少还保持着奴隶制的星球上的人们确实过得异常苦难，但帝国也有在做其它的尝试。”

“我听说，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和他们掌控的星域管理得就挺不错的，甚至比泰拉还要好更多？”

“所以，有机会的话，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总之！”

“以我的立场来说，我们做的没错！”

“而以你的立场来说，你们做的好像也没错，毕竟谁都有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力，没有谁是生来就注定要被压迫和遭受苦难的。”

“但有时，去评判对错本身就是个错误，所以，我们不妨把它们交给时间好了。”

“毕竟……”

“世界的真相，就像外边那浩瀚的宇宙，广阔无垠，复杂而又多变。”

“我们的认知，就像是通过不同的视觉和一起观察到的这片宇宙，每个人所见的景象自然会有所不同，侧重点也不同。”

“这正是认知差异的魅力所在，它促使我们交流、学习，进步和共同探索更加接近真相的道路。”

“我们应当珍视这些差异，因为它们是人类智慧与文明多样性的体现？”

说到这里，洛肯顿了顿，然后感觉自己都轻松了不少的他忽然转身，就那么站在舷窗旁并目光炯炯地看着阿莉提议道：

“既然你们在底层似乎已经待不下去了，那干脆这样！”

“我想个办法，让你们的人可以从那撤走，让他们有着新的身份成为一名船员，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然后……”

“你来给我当一段时间的助手，如何？”

说着，洛肯突然就这么提议道，并微笑着等着阿莉的决定。

这虽然是他临时起意，但他真的是真心的，也觉得以目前的情况，眼前的女人待在他的身边，似乎才是最安全的？

要不然，对方要是不小心被混沌恶魔给砍死了，那他只怕哭都没地方哭去！

“……”

而阿莉并没有回应，只是若有所思地想着对方刚刚说的那些话。

“唔？”

“抱歉，请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