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这事迟早会爆,唐楚君原就做了思想准备。只是事出突然,一下慌了神。
如今四大护法在身侧,她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和离过程,当时她逼着时成轩写了和离书,几个时家族老都在砀。
按理说,她这样家世的和离,唐家也需要他父母族老在场。但那会时老夫人倒下了,老侯爷也倒下了,剩下的全是唐楚君的自己人,谁还会多生枝节去找唐家人?
所以唐楚君找唐楚煜走后门,直接办理和离登记。
总而言之,就是她唐楚君自己的生活自己作主,自己作不了主的由儿女作主。
反正前半生既然父亲没有关心过她,那后半生也不用假惺惺来摆父亲的谱。
思及此,唐楚君气场全开站在正厅门前,端方笑着,进退有度,“给父亲请安。父亲怎的忽然有空来?”
她眼神不躲不避,目光澄澈,没有一丝怯意。
唐颂林目光投得远了些,视线扫过正厅里人来人往正在由仆人引领找席位的时家族老,沉声问,“我听说,你和离了。是真是假?”
唐楚君微沉了眉眼,“是真的。”
唐颂林的怒气在脑袋顶上盘旋,显是气极了,字字如雷灌耳,“你胆子不小。”
唐楚君默了一瞬,吩咐下去,“菱儿,你带着夏儿他们先去招呼族老们,别怠慢了。”
魏采菱十分忧心地看着婆母,在见到婆母眼里那抹坚定,忽然就定下心来。
她应着,“是。”
唐楚君又对唐颂林道,“父亲请跟我来,我这就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说完,她径直去了海棠院的漫花厅。
钟嬷嬷忙跟了上去。
时安夏道,“哥哥,嫂嫂,你们先去招呼着,我和岑鸢跟着去看看。”
时云起和魏采菱应下,两对分头行事。
时安夏在漫花厅门外就听到里面外祖父唐颂林单方面骂人,简直震天吼,显然怒极。
“不知所谓!越来越不像话!”
“你看看你像个护国公府嫡女的样子吗?”
“一点规矩都没有!”
“起儿和夏儿就是被你这么带偏了的!才搞得一个娶低门小户的女儿,一个嫁外地不知什么鬼地方的子弟!”
“他们都是被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母亲给害了!”
“你母亲还好不在世了!若是在世,得被你这样的女儿给活活气死!”
唐楚君就那么让父亲敞开了怀指责。她就想听听她这个父亲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终于听到了关于她母亲明贞的话,便是轻轻笑出了声,“父亲,如果时光倒流,我母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坚决不嫁进护国公府。”
“你!”唐颂林面如猪肝色,“放肆!”
唐楚君这一段已经默过好几遍,都熟得很了。
她不吵不闹,只静静陈述事实,“当时世子爷不是您,而是大伯唐颂义。可唐颂义滥赌,把护国公府的主宅都输了出去,还欠下巨额赌债。就在护国公府一筹莫展时,明家愿意与护国公府联姻,把我母亲嫁给父亲您。”
唐颂林最不愿意有人提起这段往事。
但唐楚君偏要提,“我外祖家不止帮国公府还清赌债,还赔进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们所求不多,只希望国公府能帮扶一下明家,在适当的时候,使明家有机会实现阶层跨跃,像如今的富国男爵陈家那样。”
这是时安夏教唐楚君的招数,转移话题。
唐楚君想起当时女儿说,“若是外祖父清算你和离之事,你就把外祖母搬出来清算他。”
她现在就是用这招来清算父亲了。
此时唐颂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堪的事。
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竟然娶了商贾家的女儿!
他恨极了!
因为恨,因为心头鄙夷,便是从未对明贞有过好脸色。
唐楚君此时也是很鄙夷地看着父亲,声音仍是不疾不徐,“大伯原是世子,因着滥赌,被祖父上奏先帝给废了。而您因着娶我母亲为护国公府立了大功,祖父便为您请封了世子。”
唐颂林气息乱了,正要厉声反驳,又听到女儿用一种陌生而轻谩的语气嘲笑他。
“父亲,您可不要跟我说什么您是那一辈人品最俊秀,才学最出挑的儿郎。您几斤几两,做女儿的清楚得很。别忘了,当时还有个二伯唐颂月!二伯当年可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您要不要仔细想想,您是什么?状元榜眼探花?您金榜题名过吗?您有胆子去考科举吗?您那一辈,其实就属您最平庸。可那时候二伯已娶了正妻,明家不得已才选了您啊。但凡有个选择,您看看像我母亲那样的大美人能正眼看看您吗?”
唐颂林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