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就结束了,完事儿之后他去见了自己的导师,田老。
田老现年已经76岁了,虽然作品数量相较于同时代的第五代导演来说不算多,但在影视圈里的地位与声望,那妥妥也是个教父级别的,何况他教书育人至今,培养了无数的后起之秀,只是这几年随着年事已高,已经接连两年都没再招收学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贺天然这一届的同学,将会是他最后带的一批弟子。
那既然是关门弟子,重视的程度自然要比常人高一些。
在跟有段时间没见面的弟子寒暄了几句身体情况后,田老便直接问道:
“天然,你的那个剧本,现在还在写吗?”
他口中说的剧本,是贺天然这几年陆陆续续写下的东西,是真的为了以后的大银幕做打算的作品。
贺天然苦笑着摇摇头。
“这两年零星写了一点,老师,我去年才拍完《心千结》,现在马上又要开部戏,实在是分身乏术,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老师,以我的人生阅历而言,我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故事想对世人说。”
贺天然坦言了目前自己遇到的创作窘境,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毕业之后转变自己的职业方向,踏上影视这一行,贺天然这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好像并没有遇到什么大波澜,所以,也就更谈不上汲取什么灵感。
不是什么故事都要从内心出发,但能从内心出发的故事一定是个好故事,贺天然想拍一个好故事,拍一个能将自己一部分魂灵投射到光影之中的好故事,这几乎是每一个创作者,每一个艺术家,在创造一件作品时,无限接近于本能的行为。
但,这绝不应该是硬憋出来的矫揉造作。
田老对自己门生表现出的诚实点了点头,慈祥道:
“天然,懂得分辨什么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以你这样的条件,知道克制自己,这一点非常好。
不过,这也是你身上最矛盾的地方,因为你恰恰把‘表达自己’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但你的克制,又无时无刻不在掣肘着你的思想。
这可能与你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你至今都没经历过什么跌宕起伏,更遑论经历什么人生蜕变,想讲一些自己的故事,自然是差了一点感觉,你也不必着急,无论是尼采哭马,还是王阳明龙场悟道,这都需要一个过程,只要你活得够久,就什么事都会遇到,等到那会,你想说都说不完。”
“噗~”
贺天然被自己导师的风趣给逗笑了,心中对未来的压力也少了大半。
“何况,这也没规定每个导演都必须是作者型导演啊,不然大半的编剧都得失业不说,全球市场上八成的商业电影都得全军覆没。”
“老师您说的是。”贺天然附和着。
所谓的作者型导演,简单地来说是要比影片风格化更庞大的一个概念,就好像王家卫的电影风格就很明显,模仿者很多,但这些模仿者都不是王家卫,因为作者型导演除开风格之外,作品中往往存在着大量的个人意志与性格色彩,而这种个人意志,大多是摆脱了工业化束缚,有时更是与整个市场相背的。
如果要更具体一些,可能就是导演会深入参与到剧本这一环节中来,而且不光要参与,还要秉持着一种“以我为准”原则,从根儿上传达出个人情绪。
这其实是非常考验导演个人功力的事,有些导演就自视甚高,标榜自己是作者型导演,过多干扰剧本创作,导致最后拍出来的东西既没获得商业上的成功,也没多少艺术价值……
这种失败的例子可太多了,最出名的莫过于跟老谋子齐名的陈姓导演,就连跟他合作过的编剧都说了,让他别动剧本,否则都得完蛋,当初这事儿一爆出来,引得网友们纷纷玩梗,成为一桩他身上绕不过去的笑谈。
贺天然对此就很有自知之明,哪怕当初他在修改《心千结》剧本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了他具备这种能力,可修改是一回事,从无到有又是另一回事儿,何况他还想从自己的生活里提取出一个原始蓝本,这个难度,不是他光有天赋与金钱就能简单完成的。
“对了,明年你一个在央视的师兄要拍一套关于明史人物的纪录片,古话说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知得失,你拍完戏后要不要去跟着学习一段时间?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田老给自己的徒弟指了一条路,纪录片是非常锻炼一个导演叙事功底与情绪传递的,而且在拍摄同时,需要导演去实实在在感悟镜头中的真实与客观性,哪怕是拍摄记载于文字中的历史,也需要专注去感受彼时人物的所思所想,如此才能借助镜头表达出来。
去拍摄纪录片,这无疑会给目前的贺天然在创作上带来很大的帮助,只不过贺天然还是无奈摇摇头,婉拒了老师的提议,现在公司还离不开他,他还没这么多时间去做一些很纯粹的事。
“别灰心,更不用着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