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ta!”
贺盼山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视线下移,望向儿子手上拿着的书。
贺天然意会,将书籍合上,露出了书名,是一本毛姆的《刀锋》,译者是秭佩。
这本书是男孩在船舱里的某个角落里找到的,当时它被压在了一本海明威的《春潮》与一本厚厚的《金庸全集》之下。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看漫画呢,不过这本书你现在看刚好,感觉怎么样?”
贺盼山好奇问道。
一向喜欢二次元的儿子,现在手里却拿着一本名著,这形象委实是有些反差了。
哪知,贺天然认真回答道:
“之前看过周旭良版本的《刀锋》,看得很吃力,感觉很别扭,满满的翻译腔加上现在已经听不到的一些地方俚语,有时候只能望文生义,猜个大概意思,不过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会看得更加仔细些。
而这版秭佩的《刀锋》我是第一次看,阅读体验好了许多,感觉就像是‘别胡思乱想啦,听我的吧’这种感觉,如果毛姆的原著是用汉语写的,那我觉得更像是这个版本的样子。”
贺盼山听完为之一愣,“之前你小子还看过这书?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男孩低下头,回忆着笑道:“大概是,高三那会吧。”
父亲欣慰道:“看来你平时也积累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呢。”
高三的时候,贺天然为了应付艺考,读了不少名著与杂书,而直到现在,他都保持着每个月至少看一本书的习惯,不过大部分都是电子版本的,只要没事,就拿出手机来看上两眼。
当然了,这个时间线上的贺天然虽然也看书,但更多的还是些金融相关的书籍,所以当贺盼山听见了儿子对不同译者的区分评价,才会微微吃惊。
可惜了,这个世界重启之后,贺盼山也忘记了家宴时发生的一切,忘记了儿子曾经也算是子承父业,玩起了乐队,还是为了一个女孩这种事……
“那我考考你是不是真的看过,说一说,你最喜欢这本书里的哪个片段?”贺盼山考校道。
“那可太多了,书里很多道理一开始我并不懂……”
贺天然看着父亲,顿了一下,视线瞟向窗外的远方,缓缓道:
“不过现在的话,我开始渐渐读懂了里面的一些观点,你突然问,让我想起了里面的一段对话,大致意思是伊莎贝拉对拉里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让我这么难过。
然而她听到对方的一句回答却是,我真的爱你,不幸的是,有时候一个人无法再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时,不让另一个人难过。
爸,我觉得毛姆在写出这句话的时候,应该也不是在单指爱情吧?”
贺盼山沉默了一会,他静静地注视着儿子,他眼中,忽然在当下的那么一瞬间,那个胆怯的孩子,似乎长大了不少。
至少,他们父子之间,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上一些,有关世俗,但又不太世俗的东西了。
贺盼山耸耸肩,“这就是我不太喜欢毛姆,甚至有些反感的原因,他在这本书里,好像反复都在说着一件事‘人应该如何活着,为了什么而活’他告诉读者没有上帝视角,所以他给出的答案只是一个概念加上模糊不明的方法,我不喜欢这个。”
贺天然回答道:“不过,有时候问出问题,要比说出答案,来的更……伟大?还是说,更能让人记忆犹新一些,不是吗?”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面对父亲的反问,男孩点点头,继续道:
“北极星指引方向,南十字星也是,虽然它们指引的方向相反,可是它们都给了迷航的水手带去了一条活路,你说是吧,capta。”
贺盼山听笑了,他拍了拍儿子的头。
“看来我应该让你小子去读哲学或者文学,你读金融真是屈才了,以前我都没发现你还有这优点。”
“其实应该去学导演或者编剧的。”贺天然小声念叨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就是比起解释故事来,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编故事,最终解释权在我,哈哈哈……”
这时,就听贺盼山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先做好现在的事吧。”
面对突然而来的熟悉压迫感,贺天然停止笑容,他放下书,心平气和地再次问道:
“爸,既然你看不惯毛姆,那你是不是喜欢海明威啊?”
贺盼山对儿子忽然从容与说出的作家名字有些适应,他微怔了片刻,指向一个角落,对原本压住《刀锋》的那本《春潮》说道:“因为那本书啊?那书我都没翻过呢,而且旁边还有本金庸,你怎么不猜我喜欢金庸呢?”
贺天然也傻了:“你没翻过我确实没想到,不过这么猜,是结合了你这艘船的名字,这艘船不是叫‘anol’马诺林嘛,就是《老人与海》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