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嫂子帮着那老妇照顾了一夜,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到那顶帐篷里。
“产妇的情况如何?”
“主子,她还没有排气呢。”丁嫂子起身回道。
“嗯,你去让厨子单独给产妇熬点粥食,估计暂时也喂不了孩子,就先用米汤喂着吧。”
“是。”
丁嫂子退了出去,老妇扑通一声,朝我跪了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无以为报,待他日安定下来了,定为恩人立长生牌位,点长明灯。”
我扒着襁褓,察看了一下小丫头的情况,见老妇这般,忙避让到一旁。
“你先别忙着谢我啦,小丫头的命算是保住了,可她娘,倒底能不能挺得过去,还可未知呢。你别离开她多远了,吃饭解手都让丁嫂子帮你,只有你家小姐排了气,她这条命才算救回了一半。”
我走出帐篷时,那老妇又在我身后,连磕了几个头,对这些古人的一些行为,我还是有点儿不太适应啊。
“愚儿,那娘俩儿怎么样了?”老妈问道。
“小的还行,大的,到这会儿还没排气呢,难讲了。”我小跑上前,将老爷子扶到了火堆旁。
“娃儿,那个小妇人救过来了吗?”老爷子接过老爸手中的茶缸子,喝了一口热水。
“脉相软而无力,到现在还没有排气,仍然是在生死线上徘徊啊。”
“一会儿,就让她们跟丁嫂子他们坐一辆马车吧,好歹是我家娃儿费了心神救治的。”
再次继续往前赶路时,竟然又飘起了雪花。
虽然路上会变的泥泞,延缓赶路的速度,但走在这条路上的所有流民,却都希望能再下得大一些,因为有了积雪,才会有水喝,才能多一份活的希望。
跟在我们车马周围的流民,好些个都是昨天参与冲击我们营地的,在护卫和兵士们的瞪视之下,他们面色讪讪的,但还是借着我们的马车,躲避着一些风雪。
又一夜过去了,那个小妇人仍未排气,人也一直在昏迷之中,脉相气息在不断的减弱中。老妇都不曾闭眼休息过片刻,既要担心着大的,还得顾着小的,人都有些恍惚了。
见到我,就会满脸希冀的看过来,小心翼翼的问着,“容小姐,我家小姐她~”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老妇的眼泪无声的淌了下来,对昏迷中的小妇人说道:“小姐啊,我们还要去雍城找姑爷呢,小小姐可不能没有娘啊。”
小妇人挨到了第三天,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拿命换来的女儿,都没能看上一眼。
老妇怕她的尸身埋在路边,会被人给刨出来吃了,请求我们把小妇人的尸身一道带到雍城去。
老爷子将老妇叫到他跟前儿,“你家小姐姓甚名谁?是谁家的?你口中的姑爷又是谁,又为何只身去了雍城?还有,先前追你们的,又都是些什么人?追你们的原因是什么?”
老妇磕了个头,含泪讲述道:“不敢欺瞒老爷子您,我家小姐是礼循镇仇员外家的嫡小姐,从小便与同村秦秀才家的大郎有着婚约。可在大夫人过世之后,秦秀才便伙同二夫人将小姐的婚书给调换了,竟然变成了秦大郎跟大小姐的。”
“那你口中的姑爷,不会就是这个秦大郎吧?”老爷子问道。
“是的,他和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彼此情根深种。在他和大小姐婚礼的前一天,他们俩约好了一起逃去雍城的姨表舅家,可是,小姐被二夫人给锁在了房中,无法应约,我偷摸的出了府,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他。为了不娶大小姐,他只能先只身离开了,谁知道,一个多月后,小姐竟有了妊娠反应。怕被人发现了,我便拿钱买通了大夫,说小姐的病容易传染给他人。直到十天前,不知怎么的,老爷突然良心发现了,找来了个老大夫,领到了我和小姐住的院子。当时,他就要打杀了小姐,但因为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去办,便先将我们锁在了院子里。”
“所以,你俩找机会逃了出来,而那些人,便是仇员外派来的人?”我问道。
“光靠我们两个,那肯定是没办法逃出来的。是老管家和他的老婆子,他们俩都是大夫人提拨上来的人,偷听到老爷想将小姐的病给治好了,再送给申和县的孟举人做小妾,而原因就是为了给二夫人生的傻儿子,谋个差役的活儿。”
“我们也要去雍城,你带着那小丫头便跟着吧。”
“奴婢谢老爷子。”
这一夜,气温陡降,落下来的雪花中,带着很重的水汽,地面上很快便有冰碴子了。众人都不敢再睡了,因为帐篷里,被窝里都是冰冰凉凉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还不如在一顶大帐篷里点上柴火,大家伙儿围着一道呢。
在护卫来叫了我之后,赶忙回到家里,将能装热水的热水袋和汤婆子,都灌满了热水,身上的又多套了一身保暖内衣,一家三口带着蛋疼的表情,回到了自家的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