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犹如故人归

听到侍女的通传后，柔妃与裴世溪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他们今日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柔妃赶紧放下佛珠，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裴世溪也走入了屏风之后。

“臣女施宣铃见过柔妃娘娘。”

少女灵秀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禅香之间，手腕上的铃铛也发出了空灵的声响，还不等她完全行宫廷之礼时，她已被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扶起，耳边也同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不必多礼，施三小姐今日能来这一趟，我们不胜欣喜，毕竟，这一日……我们已经等了太久。”

这话听上去有点奇怪，我们？等了太久？

施宣铃微微蹙眉，却是余光一瞥，见到了床上熟睡的十二皇子，她瞬时明悟过来。

柔妃指的“我们”应当就是她与十二皇子，他们将她视为救命恩人，没能第一时间向她道谢，才会觉得等了太久。

一时间，施宣铃也未想太多，抬起头来，正欲开口之时，整个人却又是一愣——

眼前白雾缭绕，美人肩头依然浮现着一只闪烁着温暖微光的萤火虫，同那夜在宫宴上见到的一样，这早在施宣铃意料之中，令她真正感到意外的，却是柔妃的一双眼睛。

是的，那夜宫宴上她与柔妃相隔得并不近，她虽有异能，能瞧清柔妃肩头的化灵物，却没能瞧真切她的一双眼睛，此刻她们四目相对，那双美丽的眼睛就近在咫尺时，她才真正地看清楚。

“娘娘，您的眼睛竟然，竟然也是浅茶色的，同……”

“同你的一样，对吗？”

施宣铃点点头，难掩惊喜之色：“这样的茶色瞳孔世间少见，难怪那夜宫宴之上，臣女一见娘娘便觉十分面善，亲切无比，宛如遇见了故人一般，原是一切自有天意，这实在是因缘巧合，妙不可言。”

这话旁人来说或许有讨好殷勤之意，可自施宣铃口中说出，却是那般赤诚而真挚，令柔妃也不禁扬起了唇角，看向施宣铃的眼神愈发柔软，她温声道：

“不错，一切自有天意，我们当然是彼此的有缘人了。”

她将施宣铃引到桌前，为她斟了一杯茶，自己的那杯却没有饮下，而是用手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徐徐写下了两个字。

“妹妹不用一口一个‘娘娘’了，这里不是皇墙深宫，今日在这琼华庙中没有柔妃，只有冷萤。”

“冷萤？”施宣铃垂眸望着桌上的两个字，又抬首看向柔妃肩头那簇跃动的萤火，一时间又惊又喜：“果真是人如其名，就该是夏夜里的萤火，天底下没人更加适合这个名字了！”

“对，这是我的本名，施三小姐如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阿萤姐姐’，你愿意吗？”

屋中禅香缭绕，两双同样清浅美丽的茶色眼眸望着彼此，有什么绵软地涌入了施宣铃心间，她明明才第一次正式地见到柔妃，可却不知为何，仿佛已与她相识多年一般，一切皆是那样自然熟稔，令她也情不自禁地开口道：

“好，阿萤姐姐，我也有个小名，只有亲近之人才会那样唤我，姐姐也不用将我当作什么施三小姐，我更喜欢你叫我……”

“小铃铛。”

柔妃唇角含笑，直视着施宣铃，又轻轻重复了一遍：“小铃铛。”

施宣铃整个人怔住了，好半晌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萤姐姐，你，你如何知道……”

“傻妹妹，你知晓为何那夜宫宴之上，你会觉得我十分面善亲切，一见我便宛如遇到了故人一般吗？”

柔妃伸出手，轻柔地覆盖在了施宣铃的手背之上，她浅茶色的瞳孔注视着她，那样干净而纯粹，又那样动人心扉，仿佛里面蕴藏着千山万水，蕴藏着施宣铃再熟悉不过的一方小小天地。

施宣铃一激灵，福至心灵间隐约猜到了什么，有一个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她的心也开始猛烈跳动起来，却还不等她开口之时，眼前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孔已经对着她轻声道出了十二个字——

“青黎山，结颜花，千黎鸟，蝶族人。”

山风掠过林间，树影斑驳一片，少年抱着长剑倚在马车旁，静静等待着他的小铃铛。

今日难得放晴，长空万里无云，冬日里的暖阳最为可贵，明明是个极好的天气，可不知为何，越无咎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般，抬起头来看向天边，眉头微蹙。

来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就像那时在云洲岛上，他在不远处看着施宣铃在码头找裴世溪说话，那日的阳光也很好，他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心中却莫名不安起来，仿佛天地间有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往下坠去，他极力坚守，却终究难以抵挡。

明明人站在大太阳底下，却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甚至觉得手脚都在发冷，就跟现在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又令人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