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这胡说些什么?”
大夫人万万没料到这桩“陈年旧事”竟会在此刻又被施宣铃揭发出来,她吓得脸色煞白,身子颤抖间,连呼吸都乱了:
“施宣铃,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于我,我几时毒害过你?”
“有没有毒害过你比谁都清楚,人在做,天在看,无论是糟践我阿娘的坟墓,还是想要对我下死手,这些年你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只会令我觉得聒噪和恶心!”
“你,你还要在这胡说八道……”
大夫人恼羞成怒下,恨意战胜了恐惧,上前一步还准备争辩时,那锋利的箭矢已经冷森森地对准了她。
“你若还要上前一步,我这支箭必定对着你的喉咙射出,我说到做到,绝不留情!”
“你,你敢!”
大夫人身子一哆嗦,惊惧交加,她身后却有一只手拦了过来,正是满脸不忿的施宣琴,她恶狠狠地瞪向坟前拉弓引弦的少女,恨声道:
“你简直是疯了,施宣铃,你在这里吓唬谁呢!领着外人私闯施家陵园,挖坟刨尸,惊扰先祖不算,还敢在这当众污蔑我娘,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闭嘴!”一袭官袍的施仲卿猛地将施宣琴往身后一扯,厉声喝道:“退后!”
他拦住了大夫人母女,自己挺身横在了她们与施宣铃中间,呼吸急促下,迎向坟前那双冷若冰霜的茶色眼眸,似乎生怕她冲动之下射出那支箭来,又像是害怕什么别的力量会破体而出。
他仿佛清楚眼前这个女儿的真正实力,唯恐将她激怒惹出滔天一劫来。
“宣铃,你别冲动,冷静下来,有什么随爹回去好好讲清楚,你相信爹,爹一定会为你和你娘作主,还你们一个公道,你放下箭来,叫越公子和钟离少岛主也停止这般荒诞行径,不要再将此事闹大了……”
饱含劝解的语气里,更多的却是担心,直至此时此刻,他似乎还在袒护自己这个“胡闹”的小女儿,如此偏向的态度自然惹得另一个女儿怒火中烧,又妒又恨,一双眼眸只如刀子般狠狠剜向坟前的少女。
长空之下,溅星弓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它的主人却依旧是冷冽决绝,一动不动地挡在生母的坟前。
“我不需要谁为我作主了,九岁那年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也不想要了,谁也不必予我施舍,我今日只想把我阿娘带走而已,你们对她不好,让她如此凄凉地长眠于此,如同孤坟野冢一般,我已经让她委屈了这么多年,不孝如斯,今日说什么也得将她带走,谁也拦不住我!”
“宣铃,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施仲卿抬起手,满眼的痛心悲戚,他身后的大夫人却是再也忍不住,尖声地喝令着旁边的一众守卫: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将这个离经叛道,胆大包天的妖女抓住,若是她伤了老爷分毫,唯你们是问!”
“不,不要动手!宣铃不会伤我!”
施仲卿心下一惊,立刻扭头喝止住了周遭守卫,他攥紧双手,又瞪了一眼大夫人,却还没来得及开口时,他身后已传来少女冷冷的一声:
“谁敢过来,我就当场将他射杀,不信的尽管来试试,这施家陵园不是很大吗?不妨猜猜一共能埋多少具尸骨?”
浓烈的杀意弥漫在荒凉的山野中,明明少女的语气不算激烈,甚至还冷静异常,却不知为何,竟令所有人面色一变,心底同时升起一股无名寒意。
“痛快,正该如此!”
土坑里的钟离笙胸膛一热,一手抽出腰间玄铁折扇,一手正想扔了那把铁锹,掠至施宣铃身旁帮忙时,一只手却凌空伸出,堪堪将他按住了。
越无咎头也未抬,只按住钟离笙手中那把折扇,轻轻道:“继续挖,她可以的,放手让她一人应对,她今日不只是为了她娘,也是为了九岁那年的自己,你我皆用不着插手,她早非当年那个无力自保的孤女了,有些事情只能她一个人去面对,你明白吗?”
钟离笙一怔,却也瞬间领悟了越无咎的话中深意,他深吸口气,忽然看向泥土中隐隐可见的那具棺椁,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伯母,您的小铃铛长大了,再不会任人欺凌了,九泉之下,您终是可以放心了……”
山间的风越来越凛冽,一片肃杀的对峙间,有一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趁施仲卿不备,推开他拦在自己身前的那只手,几步窜上前,迎向那支锋利的长箭,语带讥诮道:
“施宣铃你不用在这虚张声势,吓唬任何人,你有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真以为拿个破玩意儿就能唬住人吗?我倒要看看你在那岛上究竟学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这霍然跳出来挑衅的人正是施宣琴,她压根不信施宣铃有什么能耐,那些年她明里暗里欺负她欺负得还少吗?这野丫头只会在阁楼上翻看几本医书,做些乱七八糟的糖一个人默默吃,哪来的本事和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