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少容,你要带我的新娘去哪里?”
渺渺飞雪间,大批人马将寄雪崖顶团团包围,钟离羡仰天而笑,犹如一个地府修罗般,每一个字都那样阴冷而绝望,隐隐带着一股要摧毁一切的疯狂。
“阿宛,我以为,你心中有我,是决计不会跟凤少容走的,我满心欢喜地为你布置一切,要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甚至亲手接过你递给我的药酒……可直到我在新房中装到最后一刻,你都还是没能留下来,你竟对我如此绝情,过往皆成云烟,你当真没有一丝留恋了吗?”
钟离羡何等心机,他早知凤少容所谋划的一切,却将计就计,不过是想试探阿宛对他的一颗真心,他不信她会对他这般绝情。
他放手一赌,赌她对他的情意,赌他们生死不弃的誓言,赌她不会离他而去。
只可惜,结果令他失望了,他赌错了,她竟是真的要离开他,同凤少容远走高飞。
青烟缭绕,宛夫人坐在火盆前,闭上眼眸,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一年寄雪崖顶上的血腥味。
她内力被钟离羡封住了,凤少容便挡在她身前,以一人之力,对抗钟离羡以及他麾下的八大高手。
“绾绾,你快逃,快逃啊!”
崖下有凤楼的船只接应,他想为她拖住追兵,令她能逃出生天!
那身素来清雅的月白长袍都沾满了血污,漫天风雪中,凤少容衣袂飞扬,寸步不退,他那样一个清和温雅的性子,竟为了她大开杀戒,从来只裁剪嫁衣的一双手,竟也与人殊死搏斗起来。
一片混乱之际,她腹部却是骤然一痛,踉跄之间,她摔在了雪地中,身下竟流出了一摊的血!
“阿宛!”
钟离羡目眦欲裂,再顾不上与凤少容缠斗了,只向她飞奔而来,却她狠狠推开,“别碰我,我恨你,你让他们住手,是我自己想要逃的,不关凤少容的事,你若是伤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鲜血越流越多,弥漫在雪地之中,宛如开了一片凄艳的血花。
“师,师父……你难道是……”
火盆前,施宣铃越听越心惊,宛夫人却望着跃动的火舌,脸色苍白,木然地道:“没错,我在寄雪崖顶上动了胎气,险些流产,因为我那时,那时便怀上了……阿笙。”
这也是她恨煞了钟离羡的原因,因为那一日,他撞见她与凤少容在花圃前落泪相拥后,妒意横生,在“请”走凤少容后,又与她在屋中激烈争吵起来。
那时钟离羡失了神智,不懂为何他的阿宛忽然会变成这样,他们明明一同闯荡江湖,几经生死,深爱彼此,互许终生,她为何随他来到云洲岛后就一下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抵死都不愿嫁给他了呢?
“还有那个凤少容,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抱在一起,你是不是对他动了情?枉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才放心地让他留在这里替你做嫁衣,竟没想到是我引狼入室,这凤少容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竟是个如此卑劣小人!”
钟离羡妒火中烧,怒不可遏下,痛骂起了凤少容,这更激怒了当时的宛夫人,她狠狠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不许你骂容木头,你没资格骂他,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就是这样一句维护凤少容的话,让一切都失了控。
澜心小院的那间屋中,钟离羡彻底丧失理智,动用强招,对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姑娘,竟犯下了……无比可怕的事情。
那一夜后,钟离羡后悔莫及,百般低头认错,甚至还在宛夫人的门前长跪不起过,想求得她的原谅。
可她当然不会原谅他,她性情本就刚烈,宁折不弯,如此一来更加恨极了他,这才会在凤少容来送嫁衣时,说出那句:“容木头,你带我逃走吧,离开云洲岛,去哪儿都好,行不行?”
寄雪崖顶,他们没能成功逃脱,钟离羡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子,他把她带回云城,软禁在一处别院里,几乎没日没夜地守着她,整个人几近癫狂——
“你如果再敢逃,我就杀了凤少容,杀了整座凤楼里的人,我会把他们统统杀光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知道我是做得出来的,阿宛,你是见过我杀人时的模样的,我反正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我为了你什么都干得出,你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木雕在火盆里烧得劈啪作响,青烟缭绕间,渐渐一片焦黑,模糊了那张原本雕刻清晰,温润清雅的面目。
施宣铃听到这,心弦一动,耳边忽然回荡起钟离笙在石洞里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他偷听到了母亲与闻晏如的对话,那样冷冰冰的一句话,毫无母亲对孩儿的爱意,只带着满腔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的心都割得鲜血淋漓——
“他生下来时,我的确想过将他掐死,不过是被钟离羡拦了下来罢了……这十数年的光阴,已是他偷活的了。”
想到石洞里,小鲨鱼那满眼泪光,痛彻心扉的模样,施宣铃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