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忘记过先祖的血海深仇,只想颠覆整个况氏王朝,令奉氏一族重现人间,如果不是光复派一直在暗中努力着,复仇的火种恐怕早就被掐灭了。
而裴世溪,便是这一代光复派中立场最坚定的,也是有史以来执行力最强的,有了他的带领与镇压,族里另外的那些声音渐渐都听不到了。
守青派愈发势单力薄,也慢慢学会了沉默,将影子藏进了青黎大山的月光之下。
只是裴世溪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如今的族长岐渊,这位深受族人们爱敬,德高望重的大巫,竟然也是一位隐藏的“守青派”。
“大巫,您这些年,藏得……真是够深的啊。”
裴世溪微眯了双眸,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什么岁月静好,安稳度日?所以在您看来,先祖们的血海深仇不用报了是吗?从前的童鹿故国也不用光复了是吗?我们一族就必须永生永世隐姓埋名,躲在这青黎大山里,苟延残喘,抹去在这世间存在的任何痕迹,畏畏缩缩,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臭老鼠一样活着是吗?”
“大巫,您安逸日子过惯了,守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大山里,莫非已经忘了,自己的根究竟在哪?又究竟是谁的后人?”
裴世溪眸光幽深,声音愈发冰冷,却又像有一簇火光在燃烧一般。
“我们奉氏一族,数百年前自云洲岛中流落出来,况氏灭我先祖,屠我族人,令我们奉氏一族流离失所,畏缩在大山之中,而他们,却能踩着我族的累累白骨,做着高枕无忧的皇帝与开国重臣,享着东穆万里山河,凭什么?这一切凭什么?”
“世间再无奉家之人,你甘心吗?又对得起大祭司的在天英灵吗?你能贪生畏死,抛却祖宗大业,缩在青黎大山中,我却做不到如此苟活,终有一日,我一定会让奉姓重现人间,会让我的族人们堂堂正正地走出青黎大山,会让当年那几大家族统统付出代价,谁也阻拦不了我的脚步!”
水榭里檀香缭绕,久久地回荡着裴世溪的话语,族长岐渊却依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并未有一丝愠怒,眸中的悲悯之色反而更加浓重了。
“溪儿,伱错了,我不属于任何派系,守青也好,光复也罢,都是我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组成的,不过各自选择的路不同罢了,又为何要对立起来?”
奉氏一族信仰火凤明王,本就天性纯善,厌恶鲜血与杀戮,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会想要掀起腥风血雨呢?
“从前的我也同你一般,信念坚定,毫不动摇,一心只想要光复故国,复兴我奉氏一族,更愿为族中大业舍弃一切,而直到如今,我也依然如此,绝非贪生畏死,相反,我恰恰是因为……活了太久,见到了太多的东西。”
族长岐渊闭了闭眼眸,握紧苍白的手骨,有氤氲的水雾于睫间升起。
“那么多的牺牲,一代又一代,真的值得吗?那个虚无缥缈的复国梦,又究竟……能实现吗?”
“我的这些族人们啊,活得太苦了,他们本不应该这样辛苦地活着,他们本可以在山中安居乐业,平静安然地过完一生,只要放下执念,放下心头那一点点执念就好……”
“原来——”裴世溪忽然冷冷地打断了族长岐渊,沉声道:“这才是你放走扶瑛母女的真正原因,你根本就不想复国,不想重振奉氏一族,什么一半的机会全都是借口,你根本就只想逃避,永永远远地缩在这座大山里!”
“不,溪儿你听我说,你看看屋外的那个孩子,他母亲如今是什么惨状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族长岐渊神情也激动起来,伸手一指水榭外的小陌,痛心无比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各种丹药吊着一丝游魂,她那些年潜伏在皇城里受了多少罪啊,如今都还不能痛快地走掉,你究竟还要将这个真相,瞒着小陌多久呢?”
“还有那么多族人同她一样,也包括你,你与虎谋皮,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见到……”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裴世溪陡然握紧了手心,呼吸颤动着,眼眸隐隐泛红,他走近族长岐渊,却只是喑哑着开口道:
“大巫,我只问您一句,开启凤灵血阵的秘术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族长岐渊脸色一变,瞬间猜到裴世溪的意图,脱口而出:“我不会说的,我已经答应了扶瑛,这辈子就让她的女儿做个平凡之人,安稳度过一生,你不要想去解开她的封印,不要去伤害那个孩子,你放过小铃铛吧!”
“她是我奉氏一族的希望,是我族的救世之人,我护她周全还来不及,为何要去伤她?”
裴世溪一声冷笑,攫住族长岐渊的眼眸,冷冰冰道:
“大巫,我再问一遍,开启凤灵血阵的秘术是什么?钥匙我知道在哪,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您封印了那丫头体内火凤明王的力量,这解开封印的秘术也只有您会,请您告诉我,应当怎样去做?怎样用那把钥匙启动凤灵血阵,释放出那丫头体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