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再怎么躲,怎么盖,怎么遮。
空气里都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窥视着自己,那些男人的,肮脏的,暴力的眼神。
…………
韩桥村处于滨阳郊区,是滨阳这座一线城市仅剩的几个待改造的住宅村庄区。
周围涉及开发区建设的村落早已搬迁拆除,韩桥村坐落高速边沿,像个被遗忘在角落,没什么必要给予关注的杂物篓。
叶伏秋住在这里。
她生于其他村庄,因生计辗转来到韩桥村,并不算本村人。
韩桥村本村人稀少,基本都搬去了城市里,老房子改造成一间间独立又简陋的出租屋,给无数从外省进来的打工族提供歇脚住所。
这里烟火气息厚重,空气里飘荡着各个省区的方言民俗,却也因为管理杂无章法,时不时引来红蓝警灯光顾。
房东们根本不在乎房子租给什么样的人,房屋简陋,租金廉价,人员流动复杂,这就让韩桥村成了许多潮脏滋生的培养皿。
叶伏秋与年少的妹妹,年迈的奶奶,还有瘫痪在床的父亲。
就栖息于这样的地方。
就是这样的地方,让她在某个瞬间明白——低洼肮脏的环境里,漂亮的,发育良好的女孩子,本身就是不幸。
他们租的是最便宜的老房,家里没有热水器,也没有地方做浴室,她每周要去两次村子里的公共澡堂。
澡堂子都是些男杂工群体光顾,设施粗陋,哪怕是带锁单间,那些路过的,顺着木门门缝和花玻璃往里面偷看的目光,也足够掏空叶伏秋的安全感。
有一次,她抬头,正撞上陌生男人透过细细门缝偷窥过来的一眼。
那种眼神,那样恶心……
叶伏秋险些尖叫出声。
…………
她忍耐,她适应,她暗自吞吃所有灰暗,直到那一次,一切都崩碎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但15岁的那个冬天好像成了定格重演的噩梦,时不时就来惊扰她的魂魄。
丑陋又粗壮的男人指着她,眼神贪婪地扫视着她,开口却全是虚伪又嫌恶的话。
“是她勾的我!我天天睁眼打工闭眼睡觉的,我哪有时间看她!”
“是她一直跟我眉来眼去!我什么都没干啊!”
站在一侧看戏的人揣手无奈:“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得人了,穷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啊,人家都有家庭的。”
“哎,他们家不行的,老的老残的残…哪有什么家教…”
“哎哟,这么小的孩子…家里没钱养了就找人嫁啊…这样像什么样子…”
表情狰狞的女人戳着她肩胛,戳得她好疼。
“你家人怎么养你的!你学校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勾引别人男人的是吗!”
叶伏秋被很多人围着,面前的人咄咄逼人,身后的人拦住退路。
哪怕攥紧了领口,却还是像被那些目光扒光了衣服。
父亲卧床,妹妹上学,奶奶在外面做杂工。
没有人能来救她。
“我没有看你……我没有眉来眼去……”
“我就是……我只是……”
她仅仅只是,作为邻居表达谢意。
她只是看他一眼,露了个笑脸,就成了他多日施行骚扰的通行证。
无助的眼泪反成了她的羞愧歉意,叶伏秋摇头,后退被人绊倒,被旁边的电动车划破了鬓角。
可是这些人就似预谋好的,喋喋不休的嘴巴越长越大,漆黑巨口,像一个个饥饿的鬣狗试图撕碎分食她。
手上摸到了血,她哆嗦着空喊报警,却连个手机都没有。
好怕,怕得无处可逃。
“爸爸……”
“奶奶……”
叶伏秋惧怕又怒恨,抬眼却撞进那男人得逞又恶心的目光,他带着笑逐渐藏在妻子身后,藏进人群里,继续侵犯着她的尊严。
那瞬间,她脑海里有什么崩坏了。
肠胃扭曲翻涌,她捂住嘴,却拦不住猛然的呕吐……
叶伏秋猛地睁眼,惊坐起来。
原本安静的卧室被女孩的一声低呼打破,她倏然抱紧自己发抖的身体,后背洇出一层冷汗。
她撩开头发,抓上右鬓那道浅淡的月牙疤痕,忍着想抠挠的冲动。
它又在发作了,又痒又疼,可又不能碰,让她恨不得想撕烂自己的脸。
磕伤的脸早就痊愈了,是精神阴影的躯体化在作祟。
让叶伏秋误以为是伤疤裂开的痛痒。
越安静,越骇人。
四面八方的昏暗像那些恶鬼不分黑白的嘴,猥琐邪恶的眼睛,逼近啃噬她的身体。
她想抹去额角的汗,却摸到眼角的泪。
肮脏的事叠加在一起刺激神经,她渐渐地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