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着身体无声无息,但兵荒马乱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想要夺路而逃,极大概率不止自己一个人踩到他,但凡踩到无论是否致命都应该承 担责任。
他心里存着侥幸,自己一脚将李景淑踩死与很多人一人一脚将其踩死的责任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来济的话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在韦叔夏头上:“据我所知,所有人都避开了倒地的李景淑,没有任何一个人承认踩到他。”
“他们撒谎!当时那么乱,所有人都失了方寸怎么可能没有人踩到他?”
韦叔夏又惊又怒。“这件事且先放下,我来问你,当时京兆府衙门已经被左金吾卫团团包围,任何人都不可能逃脱,事实上所有参与冲击京兆府的人都被缉拿,惟独你跑了出去…你是如何避开左金吾卫的包围圈?警告你,别想着编瞎话糊弄本官,否则一旦事后查出真相,罪加一等。不仅你自己难逃惩处,帮助你逃脱的人也会被视为 共犯。若是此时老老实实说出来,本官会为你向陛下求情卷宗里也会写上是你主动交待,陛下宽厚,定然从宽处置。”
来济恩威并施、刚柔并济,不断摧毁韦叔夏的心理底线。似这等才华惊艳的世家子弟其实很好对付,因为他们自幼生长在温室一般的环境之中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未曾遭受过风吹雨打,对社会的现状认识不足,根 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对付这种世家子弟最好的手段,相反若用来对付那些老油子就不管用了…韦叔夏果然慌了,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家与房俊素有嫌隙的情况下,说不定原本的三分罪被房俊硬生生定为十分,垂下头不得已道:“是兄长将我藏在他的值房 内,而后又让我穿上青衫扮作他的书吏将我带出京兆府衙门送到西市,又在家中商队的掩护之下返回晋昌坊…”
来济已经知道谁人助他逃出京兆府,却还是要问:“汝兄长何人?担任何职?”
“韦怀德,于京兆府担任少尹。”来济点点头,京兆府少尹是他的顶头上司,于京兆府中“一人之下、百人之上”。韦怀德之祖父韦寿与韦叔夏之祖父韦津乃亲兄弟,皆北周太傅韦孝宽之子,韦怀德的姐姐嫁给京兆杜氏子弟、杜如晦的堂弟、宰相杜淹之子杜敬同,此等根脉深厚的世家子弟在京兆府当中是实权人物,掩护韦叔夏逃脱左金吾卫的封锁并不难。原本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韦叔夏救出京兆府算是彻底摘出去了,孰料韦叔夏返家之时途径大慈恩寺遇到“僧人猥亵妇人”事件,不知脑子抽了哪根筋居然“仗义执言”擅动舆论形成骚乱,从而彻底败露行踪,不仅他自己被羁押连带着京兆府少尹韦怀德也要因此负责,训诫申饬都是轻的,搞不好就得贬官外放,从实权 在握的京兆府少尹沦为下州长史、司马之流,没有个十年八年怕是难以重回长安…
“既然明知自己犯了事,为何不隐迹藏形赶快返回家中,反而要在大慈恩寺前擅动舆论、形成骚乱?”
他觉得难以理解,按说韦叔夏虽然社会经验匮乏但绝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怎会干这种傻事?韦叔夏一听顿时情绪有些激动,愤然道:“房俊蛊惑陛下将吾等人家投献于寺院道观的土地尽皆罚没,实乃丧尽天良、祸国殃民之贼子!既然他奉皇命负责长安城的治安,而我若能使得大慈恩寺形成一股巨大骚动甚至动荡,他贼子岂不是要遭受陛下责罚?唯有其丢官降爵,方消吾等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