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呢?马周那边办事太干脆、太强硬,须知那些田地不仅是宗室的,还有勋贵家的他这么一整势必触怒宗室、勋贵,引起一场风波乃是必然,按理说不该在这个当口招惹是非,所以难免有故意为之的嫌疑啊。”皇帝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宗室内有人图谋不轨的消息?作为皇帝的心腹之臣,马周宁肯触发局势动荡给予“不臣之人”趁乱发动的机会依旧不管不顾一意孤行,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诈。李神符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老态龙钟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道:“若马周只是刚愎自负,那么李道立等人或许真的能够掀起一场风波,咱们的确有可乘之机 。若这是一个圈套,那么马周等人不见到猎物上钩是不会放心的。”
换言之,只要有猎物上套自取灭亡,那就意味着暗中图谋不轨的“不臣之人”已经遭受重创,皇帝那边就会放下提防之心。
这才是真正的好机会。
李孝协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一脸震惊。
一直以来李道立都是李神符的坚定支持者,如今却被这个老狐狸丢出去当做诱饵牺牲掉…
李孝协打了个冷颤,不寒而栗。
李德良则一脸兴奋,低声道:“那咱们是否要联络各方做好准备,一旦局势对咱们有利,便立即举事全力以赴?”
李神符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不能有半分异动。”
野兽在面对猎人的捕兽夹或陷阱的时候,猎人会安排好各种各样的环境让野兽觉得绝对安全。
将一个诱饵抛出去让陛下那边觉得宗室里已经不足为虑,这就算是达到了目的,至于更多不敢去想。
李德良扼腕:“多好的机会啊,往后可不见得还能碰到。”李神符素来沉稳隐忍,不为所动:“越是好机会实则危险越大,你怎知不是猎人用食物堆砌出来的陷阱?世间之事就是这样,看上去一片坦途的时候,往往蕴 藏着巨大的危险。”
“可如此一来,高平王叔岂不是危在旦夕?”“危险是有的,但不至于致命,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高平王也就罢了,李冲虚乃是江夏王的亲侄子,他若有事江夏王岂能坐视不理?断没有李冲虚安然无恙 却高平王出事的道理。”
李孝协与李德良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道理,心中的担忧有所缓解。
看来这个老家伙虽然凉薄了一些,倒也并非狠如毒蛇,狠辣手段之下还是留有余地的,否则若是当真将李道立推出去送死,那可就太过让人毛骨悚然了。
…李道立、李冲虚等人出了襄邑郡王府,回头看看跟随而来的大概十余个宗室子弟,都是家中投献于寺院道馆的田产被收缴罚没的,虽然大唐立国未久宗室们百战余生功勋赫赫,还未如同王朝末年那般一文不值,但血脉有远有近、功勋有大有小,自然爵位有高有低、产业有多有少,高祖李渊那一支自然富有巨万、声色豪奢,但是其余太祖子嗣的境遇却差距极大。眼巴巴那么点家底需要维系一大家子奢靡生活已是不易,投献于寺院道馆想要逃税的田地又被罚没,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这些人已经积攒许久的不满几乎忍无可忍。李道立对李冲虚道:“咱们此去京兆府有些声势不振,你派人联络其余被罚没田产的宗室,我则派人联络勋贵,总是要人多势众将事情闹大才能给予马周足够 压力。未免夜长梦多,这就前往京兆府。”
“这事好办!”
李冲虚当即答应下来,然后让仆从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联络宗室,李道立则往交好的勋贵人家投递名帖,相约今夜齐聚京兆府衙门,找马周要一个公道。
一时间,长安城中无数宗室、勋贵人家灯火通明,不少人带着仆从走出家门直奔京兆府衙门,各条街巷上灯火川流不息,终点皆是京兆府。气氛陡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