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手下不停,水壶烧开之后,注水沏茶,普通的铁质茶壶,几个陶土杯子,茶香氤氲,精舍幽静,颇有几分古拙之意,置身其间,隐隐有忘俗之感。
房俊接过茶杯,呷了一口,道:“送大师几罐茶叶倒是应当,只不过佛门素来富裕,大师身为寺主却这般俭朴,令在下出乎预料。”
慧立悠然道:“出家人身在化外,何须记挂钱财?一罐一钵,自是衣食无忧。况且佛门虽然略有钱财,但也处处需要花销,譬如这座兴教寺已经残破不堪,若不修葺随时都能倒塌,长安佛门集资予以修葺,单单外头那些石料便靡费甚多,兼且还需雇佣工匠,开销极大。”
今日房俊见面之后便屡次提及钱财,这让他有所警惕,却也想不明白佛门是穷是富,与他一个朝廷官员何干?
钱财再多都是信众捐赠,非偷非盗,朝廷也管不着啊…
房俊颔首附和:“此言正是,对于营建房舍来说,用石料的费用远远大于木料,有些时候石料建造困难且不美观,未必就是合适的。”
马周心道:点题,来了。
慧立自顾沏茶,摇头道:“木料也很难弄到,不仅要去深山之中砍伐,而且要经过至少一两年晾晒,否则木料潮湿就会变形,可现在仓促之间哪里寻找那么多晾晒好的木料?只能以石料替代。”
虽然是佛法大家,但慧立并非一味的钻进佛法、不通俗务,否则也不可能被玄奘大师委任为兴教寺的寺主。
房俊图穷匕见:“在下在南洋运回一些檀香木,经存多年早已干透,若是捐赠一座佛殿,大师以为如何?”
马周吃了一惊,这可是好大的手笔,一座佛殿所需木料极多,即便只以檀香木雕塑佛像、打造门窗就堪称天价,不过若是能够换回足够的石料救治水患,确实值得。
慧立大为心动。
紫檀、檀香木与佛门历来有着分解不开的缘分,与檀香木一道被称为佛门的灵木,譬如最好的佛珠必然是紫檀或檀香木雕刻,最好的佛像也是紫檀或檀香木而非黄金,放眼大唐神州数千佛寺,有檀香佛殿者寥寥可数。
但这世上岂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呢?毕竟从未听闻这位房二郎是个佛门信众,既然如此慷慨捐赠,必然所图甚大…
想了想,他试探道:“檀香木乃木中之王,价值甚高,越国公如此慷慨,却不知佛门何以为报?”
房俊也不绕弯子,指了指窗外那些石料,道:“眼下水 决堤,河水一泻汪洋,不仅淹没了河道两岸大片农田、房舍,淹死百姓、牲畜无数,更灌入清明渠导致清明渠水位暴涨,一旦洪水不能遏制,势必危及整个长安城乃至太极宫。佛门有好生之德,岂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灾?若能将那些石料赠予一些用以修筑堤坝,则功德无量,关中百姓都将感念佛门慈悲。”
他没有一进来便开门见山,就是怕慧立婉拒,一旦拒绝之言出口,再想扭转就很难了,所以他饶了一个弯子,以檀香木捐赠一所佛殿,来换取石料,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转圜的余地,不至于将事情弄僵,毕竟慧立之所以在这座兴教寺担任寺主,乃是奉玄奘大师之命重修寺庙,就算得了一座佛殿,但若是房俊索取石料太多导致修建寺庙的石料不足,慧立是有失职之嫌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即便他采取极为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图,慧立却依旧拒绝得很是干脆:“长安乃天子脚下,百姓之福祉自当由官府操持,佛门参与其中岂非越俎代庖?佛门慈悲为怀,却也与世无争,相信官府有能力救治水患,拯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房俊脸色便沉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那就别怪我先礼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