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伽也很无奈:“左武卫进可攻、退可守,若是集结大军予以猛攻,便向南撤退进入终南山,地形复杂沟壑纵横不能追击,否则极易遭受埋伏,待到咱们向长安挺近之时骤然杀出,威胁实在太大…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只要晋王肯下血本,定然能够招揽程咬金,再不济也能于程咬金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让开道路放晋王大军逼近长安,孰料晋王自作聪明,反倒使得局势愈发恶化。
尉迟恭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加价呗。”
苏伽愕然:“我观望卢国公之神色言语,好像对晋王极其不满啊,纵然加价怕是也难以使其回心转意吧?”
尉迟恭不屑道:“这世上或许当真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忠肝义胆气节凛然,但绝对不是程咬金!这人心里‘利’大于‘忠’,他只是觉得无法尽收房俊的产业故而才拒绝晋王,只要晋王换一个条件,他必然应允。你也不必前去晋王那边通报了,今夜晋王便率领大军渡过灞水前来,待到会师之后,我亲自与晋王分说。”
“喏。”
当夜,尉迟恭引大军至灞水岸边接应晋王大军渡河,两军斥候全部派出,沿着灞水、白鹿原向着南北搜寻警戒,谨防朝廷军队趁着大军渡河之际半渡而击。
然而除去梁建方将千余部队排在薄陵附近防备尉迟恭突袭之外,其余朝廷军队按兵不动,仿佛对晋王渡河之举视之不见、置之不闻…
寅时初刻,尉迟恭终于在灞水西岸见到李治。
两人齐齐下马,尉迟恭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尉迟恭两眼泛红,情绪激动:“微臣有负殿下所托,未能开辟通往长安之通道,反而大败亏输,折损殿下威望,请殿下治罪!”
李治扶住他肩膀,用力拍了拍,欣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鄂国公甘当大军前锋,几番浴血奋战重创敌军,俘获无数,只有功、哪有过?本王虽不曾亲历战阵,但也知赏罚分明的道理,待到此战之后,定然给鄂国公叙功!快快请起!”
一队队兵卒自身边疾驰而过,部队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这一股雄浑的力量好似足以支撑开天辟地,能够掌握手中,剑锋所指万千勇士赴汤蹈火绝不迟疑,这是独属于权力的美妙,细细品味,如饮甘醇,令人沉醉。
李治有力的挥了一下手,语气铿锵:“天命谁属,自有天知晓,吾等凡人自应竭尽全力匡扶天道,最终上天必然不相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附近将校、兵卒听闻此言,顿时士气暴涨,齐声大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远近皆闻,更多兵卒大声附和,声动四野,气冲斗牛!
右武卫临时设置的中军帐内,李治居中而坐,其余人等以文武区分、列于左右。
李治问道:“本王信笺可曾送到卢国公手上?”
尉迟恭道:“已然送抵。”
李治一脸期待:“卢国公如何答复?”
尉迟恭略一沉吟,沉声道:“卢国公有所不满,当场拒绝…”
李治愕然:“怎么可能?”
那可是富庶甲于天下的吴越之地啊,更别说还有大唐军队序列唯一的一支水师,纵横大洋连通海外番邦,掌握着大唐所有港口的航线,除去流淌的金帛之外,更意味着独据海外的超然地位,再加上华亭镇军港的江南船厂…
可以说,在他登基之后可以许诺的封地范围之内,再无任意一个封国可以在财富、地位之上超越。
严格意义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封建一方,甚至可以说是划地自治、割据一方…
就这程咬金还看不上?
旁人不知李治到底给程咬金许诺了什么利益,但是见到李治的神情也猜到必然是不可能拒绝的超级利益,然而程咬金还是拒绝了…
是程咬金下定心思站在李承乾那一边,对任何利诱都不屑一顾?
还是程咬金胃口太大,还想让李治加价?
尉迟恭啧啧嘴,此地人多,若是将程咬金的原话说出来,任谁都知道李治是打算将房俊的家底赐给程咬金,一旦传扬出去,势必引发朝廷方面的强烈抵触,原本没那么坚决反对晋王的人,怕是也要跟晋王死战到底。
毕竟谁能忍受一个登基之后便会将自己的封地、产业、甚至家底都统统没收的新皇帝呢?
甚至连晋王留在长安城中的王妃、世子都难保安全…
斟酌一番,他含糊其辞:“程咬金之言倒也并非嫌隙殿下的承诺不足,而是觉得殿下的赏赐太过厚重,自谦德不配位,大抵是想恳请殿下再做斟酌。”
这番话语说得隐晦,但李治已经听明白了,不禁暗叹一声,很是无奈。
他的确藏着歪心思,房俊在江南的根基太过雄厚,即便自己能够成功推翻李承乾坐上皇位,只要房俊跑回江南,那么凭借其强横的财力、兵力、以及基础,说不得就能瞬间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与长安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