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以首顿地,哭声不止。
李君羡低眉顺眼,悄悄瞥着李治嚎啕大哭、顿首不止,心中不禁狐疑:若是李治当真自清外放,只需说服李二陛下即可,言及自己不与兄弟们争斗,想凭着自身之能力封疆建国…可这么哭哭啼啼欲言又止,却难免令人猜想他是否受了委屈,这件事到底是否出自自愿…
难不成还真是受了谁的威胁恐吓,不得不自清外放,以作保全?
再偷瞄李二陛下一眼,果然李二陛下额头青筋已经凸起,正极力压抑着怒火,咬着牙根一字字问道:“好生跟朕说说,这当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屈从于别人的胁迫?只需实话实说,朕自会给你做主。”
李治明显愣了一下,哭声顿止,但随即连忙一脸慌张,连连摆手:“父皇切勿误会,哪里有人胁迫儿臣?只是儿臣时常羡慕吴王封建一方,即不与兄弟们争抢,又能一展生平才学,恰好越国公言及倭国那边苏我氏不服大唐统治,屡屡暗中搞些动作试图收回割让、租赁给大唐的各处矿山、田地、港口,水师欲在近日将其彻底剿灭,使得倭国并入大唐版图之内,所以便想着恳请父皇册封儿臣为倭国之主,统御倭国诸岛封建一方…绝对没人胁迫儿臣,父皇你要相信,千万不能误会,否则父子相忌,儿臣罪莫大焉…”
李君羡在一旁听得无语,你这是心甘情愿的表现?
就差在脸上写“父皇你猜的对我就是被胁迫了”一行大字了好吧?
朝堂之上,想要风生水起除去自身的业务能力之外,还要懂得一些些“演技”,怎么将假的演成真的,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没有这个本事,能力再强的人也寸步难行。
这方面,晋王殿下很有潜力,但到底是年轻了一些,阅历不足,所以看上去有些假…
然而更加出乎他预料的却是李二陛下的反应,只见李二陛下“砰”的一声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火冒三丈,厉声大喝道:“放屁!你是朕的儿子,真话假话难道朕还分不出来?说,到底是谁胁迫你放弃争储,甚至要你出镇异域,使得朕与你今生再难得见?朕要活活剐了他!”
李君羡愕然,晋王这份演技在他看来过于做作,表演成分太多,可陛下怎地却深信不疑?
李治却以首顿地,仓惶无措:“父皇息怒,万万没有人胁迫于儿臣,此事皆乃儿臣自己所想,父皇千万不要牵累他人。”
李君羡在一旁如芒刺背,只觉得李治眼下之神情言语就好似谁家的孩童在学堂里被人欺负,回家却不敢跟父母提及唯恐遭受报复的模样…
但李二陛下却信以为真,怒喝道:“你当真不说?想要气死朕不成?”
李治一个劲儿的哭,摇头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李君羡:是不敢将父皇气死,还是不敢说谁胁迫于你?一个“不敢”,似是而非,耐人寻味啊…
李二陛下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吩咐李君羡:“将这胆小如鼠的逆子在府中圈禁起来,不许他出府,更不许旁人接触!你去给朕彻彻底底的查,若是当真有人胁迫晋王,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喏!”
李君羡赶紧领命,然后拉起仍在哭泣的李治,退出武德殿。
到了殿外,李君羡躬身道:“皇命难违,殿下,得罪了。”
李治一边擦拭着脸上泪痕,抽噎两声,总算是缓和下来,连连摆手:“将军多虑了,是本王惹怒父皇遭受惩罚,断不会怪罪于你。咱们这就回府吧,不过今日之事,将军也毋须多问,本王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李君羡颔首,看着李治秀气的面庞,只觉得心底发寒。
这位殿下看似青涩,实则对陛下心思之把握无与伦比,近日一番作态,摆明了告诉陛下“有人胁迫于我,但我不敢说”…他越是嘴闭得严实,陛下便越是东想西想,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只不知是太子还是魏王,亦或是房俊?
这件事面对李二陛下怒火之时甚至连解释都没法解释,毕竟人家晋王殿下什么也没说…
而陛下迁怒之时虽然也不会有什么证据…但这种事哪里需要证据?只要陛下自己心中认定,自可随意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