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
“许敬宗?”
殿上响起一片满含质疑的惊呼。
就连李承乾也啧啧嘴,眼神幽怨的看了看提出这个谏言的李靖…
非是对李靖不信任,事实上以李靖的能力、资历,如今东宫之内算得上是一条粗的不能再粗的大腿,纷乱被动的局势之下,争取要李靖去调兵遣将,击溃叛军,余者皆无这等能力。
可书院那是地方?
与崇文馆、弘文馆并称大唐三大最高学府之一,且因为书院之内兼容了格物、算学、讲武堂等等学科,使其规模异常繁杂庞大,在此就读的学子每一个有着迥异寻常的天赋,可谓天之骄子。
且不说这些学子每一个都是帝国的宝贝,不能使其轻易陷于战阵之中,就算豁出去不计伤亡,这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又如何抵挡如狼似虎的叛军?
更别说许敬宗那厮固然资历超高,乃是李二陛下潜邸之臣,更被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但其能力在于文史,且毫无风骨谗言媚上,立场不坚左右摇摆,让他带着一群学生兵却面对气势汹汹的叛军,怕是一个照面就得弃械投降…
李承乾毕竟还是尊敬李靖的,不好直接驳斥,只好干咳一声,尽可能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个…是否另寻他法?书院学子虽然人数众多,却也只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军训,从未真正身临战阵,稍遇挫折难免士气崩溃。而许敬宗此人…虽然文才卓著,但非是良将,恐误了大事。”
李靖却笃定道:“书院学子自然未曾身临战阵,可谁又生下来便上过战场呢?许多头一回上战场的新兵,表现却比老兵更好。况且书院学子皆是一方俊才,能够读书读出名堂的,自然也能打好仗。至于许敬宗其人,固然缺乏军事才能,可固守铸造局,毋须排兵布阵,也用不到多少军事才能,此人在书院之中威望颇高,一呼百诺,关键时刻能够镇得住那些骄傲自负的学子,如此足矣。”
给许敬宗的任务是固守铸造局,又非是让他击溃叛军,实则并没有多少发挥军事才能的机会,只需坐镇铸造局,使得那些学生兵尽皆听令即可。
前段时间,东宫上下已经为了今时今日的局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仅东宫六率经历了以此规模极大的整编、操练,便是书院之中也组织了数次军训,使得学子们皆能熟练操控火器。
不得不承认的,只要是人才,放在哪里都是人才。
这些享誉乡里、堪称一方俊杰的学子们能够将书读好,各个都是脑筋活泛的,操练起来比那些个府兵的榆木脑袋好用太多,别说各种火器一上手便能够熟练操控,即便是一些复杂的战术亦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让这些学生兵死守铸造局,大抵还是能够坚持得住…
其余大臣相互看看,缄默不语。
虽然心里并不认为李靖的谏言是个好主意,可眼下局势如此,不可能分兵去固守铸造局,总不能让铸造局轻易落入叛军之手吧?那就让许敬宗领着书院学子前去,死马且当活马医…
李承乾见到再无人反对,也只好颔首道:“如此,便依从卫公之谏言行事。”
“喏!”
自有崔敦礼去安排斥候潜行出城,前往书院颁布太子诏令。
其余人等则簇拥太子走出南熏殿,数千禁卫护送之下,搬往太极宫。至于东宫妃嫔、家眷,则稍后一步,亦有重兵护送。
后殿之内,长乐公主与太子妃苏氏子相对而坐,略有紧张。
尤其是长乐公主,哪里能够想到自己仅只是入城一次,先前一切还好好的,这忽然之间便风云变色,长孙冲倒是落网被捕,可关陇门阀却尽起叛军,誓要施行兵谏,废黜东宫…
太子妃苏氏倒是颇有几分气魄,大敌当前、局势紧迫,却依旧安稳恬淡,只是轻叹道:“殿下冲龄即被册立太子,世人看在眼中,皆以为实乃天命所归,运气极好。但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些年来太子遭受了多少诘难,承受了多少压力?即便时至今日,依旧有那么些乱臣贼子意欲取而代之…皇位执掌天下至尊之权,却也是天下无双之毒,任谁沾染上,便再无亲情道德。”
长乐公主默然。
皇权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谁若不想一生都活在这种战战兢兢随时可能一道圣旨便虢夺身家性命的危机之中,那就只能奋起抗争,将道德礼法抛弃一旁,坐上那个至尊的位置。
今日看似关陇门阀施行兵谏,但是这背后谁会收益,又会是谁的默许?
当年,大伯李建成为了皇权之稳固暗中谋害父皇,而父皇亦是为了那个至尊的位置,玄武门下杀兄弑弟…古往今来,皇权更迭,一代又一代的血腥争夺亦从未停止。
如今,怕是那一幕又要重演…
心底纠结难受,虽然知道这一天大抵是会来到,然而事到临头,却依旧感到难以接受。
叹息一声,伸出手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背,柔声宽慰道:“嫂嫂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