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苏氏闻言,略微松了口气,不过心底疑惑依旧未曾消散,追问道:“那殿下为何又宣召卫公?”
卫国公李靖如今负责整训东宫六率,事实上已然成为东宫六率的统领,平素李靖不问政事,此番太子宣召其入宫,难道不是因为事关重大、局势危及,需要动用东宫最后的武力来应付局势?
李承乾颔首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任何事情在发生之后,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方能争取最好之结果。宣召卫公,不过是因为孤仰仗其军事才能,就眼下天下局势略作整训而已。”
苏氏颔首,万福之后,退去后殿。
李承乾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茶杯之上,轻轻吐出口气。
自己从东宫搬到兴庆宫,便是防止有人图谋太极宫,自玄武门杀入之后无所遁逃,一败涂地。故而抵达兴庆宫之后,所携带皆是平素之心腹亲信,又以禁卫夜宿宫禁,几乎使得内外隔绝。
外头的消息如何传递到兴庆宫之内?
若仅只是高句丽的细作,绝难做到这一点。而若是关陇亦或是宗室,则轻而易举…
须臾,内侍来报,说是卫国公李靖已然抵达殿外求见。
李承乾略微一愣,忙道:“宣!”
待到一身戎装、须发皆白的李靖快步入殿,大礼参拜,李承乾连忙起身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奇道:“孤刚刚才派人前往贵府,一盏茶的功夫都未至,何以卫公来得这么快?”
李靖道:“老臣听闻城中流言,心中忧虑,故而欲入宫觐见殿下,正巧抵达宫外遇上传旨之内侍。”
李承乾颔首:“来来来,坐下说话。”
将李靖让到座位,又让内侍奉上香茗,李靖谢过。
君臣二人饮了一口茶水,李靖放下茶杯,看着李承乾,沉声问道:“今日早起,老臣便听闻长安城内之流言,深感不妙,故而急于前来觐见殿下。老臣斗胆,敢问殿下一句,陛下坠马受伤一事,是真是假?”
既然李靖问起,且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承乾自然再无隐瞒之必要,颔首道:“千真万确!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之前孤得到消息,并未通知卫公,还望卫公海涵。”
李靖赶紧摆摆手:“老臣岂能这般不知分寸?”
李二陛下御驾亲征于阵前坠马受伤,说一句天大之事亦不为过,这等消息自然是尽可能的捂住,越少人知道越减少外泄之风险,否则一旦传扬开,就如同眼下这般使得局势顿时紧张,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稍有不慎便是崩坏之局面。
叹了口气,李靖道:“老臣当年虽不曾与陛下并肩作战,但素来钦佩陛下之勇武谋略。只是时光蹉跎,便是陛下这等天之骄子,亦难免英雄迟暮。当年陛下率领三千玄甲虎牢关下大破十万敌军,乱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是何等威风?唉…”
既是感慨李二陛下雄风不再,亦是怀念自己当年英姿飒爽天下无敌之岁月,只可叹当年的盖世英豪,如今尽皆垂垂老矣,再不复当年之勇。
感慨一番,他又问道:“殿下宣召老臣,不知有何吩咐?”
李承乾握着茶杯,道:“眼下长安城内局势紧迫,父皇受伤之消息已然传遍,必然有人心生不轨。未防止那些心怀叵测之辈趁机作乱,长安城防务必加强,孤召卫公前来,只是想要问一问,一点局势有变,城防危急,孤之东宫六率,可堪一战?”
时至今日,若说他心中半点不慌,那是绝无可能。
东征抽调了关中大部分兵力,如今虽然各支部队依旧有少许兵力驻守各处,但兵力太过空虚,且一旦乱局滋生,这些部队到底心向何处尚未可知,岂能寄予厚望?
而关陇门阀素来有豢养私兵之传统,家家户户都有着不容小觑之武力。诸多平素看似庄客、奴仆、马夫一般的下人,一旦武装起来便是规模不小的军队,那么多人家凑在一起,足以拼凑一支万余人的军队。
万一他们破城而入,谁能抵挡?
右屯卫绝对忠诚,但是一墙之隔的左屯卫齐编满员、兵强马壮,一旦生变,右屯卫怕是连玄武门都看不住,哪里还能扫荡乱军、匡扶社稷?
最忠心的武力,就只剩下东宫六率。
然而东宫六率之前一直受父皇节制,才由他这个太子接掌没几天,上上下下尽皆清洗了一遍,安插东宫心腹,一旦遭遇战乱又能有几分战力,是否可以作为凭恃?
他心里实在是没底。
李靖闻言,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傲然道:“天下之大,名将不知凡几,但论起练兵之法,能够与老臣比肩者,屈指可数!殿下尽管放心,东宫六率上上下下尽皆效忠殿下,且早已形成战力,一旦临战,必定让那些乱军贼匪一败涂地!”
李承乾登时长长的松了口气,赞道:“卫公‘军神’之称,天下皆知,练兵之术更是举世无双,孤有卫公襄助,可安枕无忧以矣!”
他亲自给李靖斟茶,苦笑道:“昨日得到父皇受伤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