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威面色阴沉,盯着毫无恭敬之色的裴行俭,一字字道:“你威胁我?”
裴行俭情深不变,淡然笑道:“大帅严重了,下官何德何能,敢威胁您这样一位功勋贵戚?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若大帅认为吾等不能稽查左屯卫之账册,大可直言,下官这就回去复命。”
柴哲威眼皮跳了跳,狠狠的盯着裴行俭。
裴行俭神情洒然,不卑不亢。
身后的兵部、民部一众官吏都憋了一口气,心悬到嗓子眼儿。毕竟这般毫无预兆的两个衙门联合稽查,公事公办的性质要远远小于徇私打击,人家柴哲威虽然不大敢跟民部的太子殿下、兵部的越国公耍横,却也不是个好惹的。
好在柴哲威总算没有丧失理智,瞪着裴行俭看了好半晌,方才缓缓颔首,冷声道:“好,本帅让你们查。”
就在官吏们松了口气的时候,柴哲威续道:“只不过若是什么也查不出,那就休怪本帅跟你们没完!”
裴行俭却失笑道:“谯国公误会了吧?此次稽查,乃是两部奉政事堂之命联合审核关中诸军之账目,并非是有人举报,更非是针对左屯卫。而配合主管衙门稽查账册,乃是帝国所有部门应尽之义务,谯国公为何却有如此之大的抵触心理呢?请恕下官多说一句,这左屯卫乃是陛下之左屯卫,非是谯国公之左屯卫…所以,就算您心中有所不满,大可以去政事堂抗议,吾等只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柴哲威知道斗嘴皮子自己根本不是裴行俭的对手,也懒得跟他多费唇舌,转过身去随意的摆摆手,吩咐道:“去几个人,配合两位郎中审核账册、稽查钱粮,别再来烦本帅!”
“喏!”
副将连忙应声,然后对于裴行俭、辛茂将等人道:“诸位,请随我来。”
裴行俭冲柴哲威一拱手,客气道:“多谢谯国公配合,吾等暂且下去,等到审核之后,再来面见谯国公。”
“嘿!”
柴哲威头也不回,只是摆摆手,心里快要气炸肺。
娘咧!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还未审核呢,就已经认定左屯卫的账册有问题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带到裴行俭等人随着副将前去审核账册,柴哲威将一众将校也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背着手在中军帐内不停的踱着步子,脑子飞快转动,琢磨着应对之策。
自家知自家事,账册有没有问题没人比他更清楚,那裴行俭看着年轻却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物,辛茂将固然名声不显,但是能够得到房俊的信重,更能够让许敬宗那个老狐狸认作女婿,又岂是酒囊饭袋之辈?
肯定是一查一个准儿。
等到裴行俭将毛病挑出来,自己要如何应对?
矢口否认肯定是不行的,人家肯定会将账册封存,然后运回民部衙门,甚至干脆送往大理寺。
坦然认罪更不行,那不是坐等着房俊对自己下狠手么?
只能请朝中有分量的大佬去到太子殿下面前说项,以稳定关中为借口,将此事压下去。固然针对自己的很可能是房俊,但只要太子殿下为了顾全大局而做下决定,房俊又怎么可能反对?
可是朝中不少重臣都随着李二陛下前往辽东,他能够说得上话的没剩几个。关陇贵族绝对不行,根本不是一个阵营,太子殿下不可能给这个面子,荆王也不行,他与荆王的关系绝对不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想来想去,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当即喊来书吏为其备马,然后换了一套衣衫,出了大帐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亲兵策骑出了军营,一直向东绕过龙首原,沿着长安城的东城墙一路向南,由长安东南的延兴门入城,又顺着街巷往南急行。
到了晌午,房俊与晋王李治在衙门中吃过了午膳,喝了一会儿茶,忽然想起一事。
虽然已经派人前往民部知会太子,说明利害,两个衙门一起派人前往左屯卫稽查账册,也确信左屯卫的账册不可能一点猫腻都没有,但万一柴哲威明知罪责难逃,四处求情说项呢?
官场说白了就是人情世故,谁也不可能当真一心为公铁面无私,谁的面子也不给。都是贞观勋贵,圈子就这么大,七拐八绕的说不定都能攀上一门亲戚,甚至就算是死敌之间,也可能有着共同的朋友圈…
等到柴哲威寻到一个合适的说客,就算他房俊铁面无私,难道太子也能够坚定不移,谁的面子也不给?
那怎么可能的,李承乾这人性格仁厚,出了名的好说话…
房俊醒悟计划有所失误,便有些头疼。
一旦太子被人说服,同意将这件事情压下去,那么自己将左屯卫束缚起来的目的就难以达到,往后关中的安稳就多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想到这里,房俊对李治说道:“下午无甚大事,微臣想要去芙蓉园坐一坐,欣赏一番曲江美景,不知可否荣幸邀请殿下同行?”
李治一听,顿时有些心动。
他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