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兆府衙门出来,已然月上中天,凉风如水。
约摸着已经过了酉时,房俊不敢再多耽搁策骑返回崇仁坊府中,进门之后问了奴仆知晓房遗则与房秀珠已然返回,这才彻底放心,急急赶去了父亲的院落。
房玄龄依旧坐在书房。
今(日ri)儿子和女儿惹出的这件事看似不起眼,但是曾经甚为宰辅之首、一手掌握大唐朝局的房玄龄焉能看不出这其中隐藏的危机?此刻正坐在书房,一个人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等着二儿子回来,商议一番要如何应对。
房俊进了书房,将下人尽皆赶走,关了房门。
家仆守在院子大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书房,看着书房里的灯烛亮堂堂的燃着,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书房门才再次打开。
房俊面色宁静,并未见到有任何焦急的神(情qg),却并未回转后宅,而是带上亲兵部曲出了大门,策骑直奔玄武门以北的右屯卫大营。
铁蹄踏着长街的青石板路面,敲碎了夜晚长安城的寂静。
房玄龄则负手自书房中走出,一脸轻松自在,慢悠悠的回了后宅卧房…
这一夜,被夜幕笼罩的长安城处处潜流涌动。
长孙无忌听闻自家儿子在街上与一干宗室子弟起了冲突,且将李象打得鼻血长流,整个人都快要发了疯。
他(身shēn)处于皇权与关陇两相斗争的焦点,焉能领会不到这等时候发生这件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他为了关陇的权力、利益竭尽全力,甚至不惜与李二陛下反目,放弃了往昔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情qg)分,却始终都在极力的保持这克制,努力周旋使得这份斗争至始至终都处于绝对的冷静之下,并不会达到难以接受的地步,使得双方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却不成想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儿上,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长孙无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有人从中策划,看似偶然实则背后有人一手推动,再一个念头,便是想要将长孙涣吊在房梁上狠狠的抽一顿,然后将其丢去漠北,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
因为一旦皇族与关陇的矛盾激化,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导致朝局动((荡荡)荡),各方势力必然趁势而起,稍有不慎便会将眼下安定繁荣的局面破坏掉,煌煌盛世既有可能下一刻便是烽烟处处、帝国板((荡荡)荡)!
区区一个长孙涣如何能够承担得起如此后果?
不须说,这个责任必将由长孙家族来承担…
只要想想史书之上要记载着长孙家族引起了这一场冲突,导致贞观盛世戛然而止,后世子孙一片唾弃痛骂,长孙无忌就有杀人的冲动。
恼怒之中,长孙无忌只得赶紧派人前去请关陇各家的家主前来赵国公府,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结果各家家主尚未到来,却被家仆报知,长孙涣回来了…
长孙无忌看着匆匆走进堂中的长孙涣,心头疑云重重,顾不上先打一顿出气,喝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京兆府怎肯放你回来?”
长孙涣知道今(日ri)之事必然惹得父亲暴怒,也必然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可他也一肚子委屈,只是出去吃喝玩乐而已,谁知道会跟房家兄妹起了冲突,谁又知道一众宗室子弟会那么巧的遇上?
他折腾了小半宿,此刻口干舌燥,却也不敢喝口水,上前两步直(挺tg)(挺tg)的跪在长孙无忌面前,道:“父亲息怒,孩儿今(日ri)着实是受了无妄之灾,此事断然与儿子没有点半干系…哎呦!”
话音未落,已经被走上前来的长孙无忌一脚踹翻在地。
长孙无忌怒发冲冠,戟指怒骂道:“少说废话!老子不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只是问你为何京兆府肯放你回来?”
蒋王越王也就罢了,毕竟平素名声就不大好,行事率诞(性性)格鲁莽,可李象那是何等(身shēn)份?
只要太子一(日ri)在位,那李象便是帝国未来的储君!
一群招摇生事的关陇子弟将年仅六七岁的储君之子打得鼻血长流…若是不予严惩,帝国法度何在,陛下颜面何在,太子尊严何在?
未能将此事查明,给予陛下、太子一个交代的(情qg)况下,京兆府怎么肯将长孙涣放出来?
长孙涣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跪在长孙无忌面前,一字不拉的将事(情qg)经过说了。
长孙无忌(阴阴)着脸,坐回椅子上,脑中思虑急转。
这会儿不是发火处罚长孙涣的时候,若是处罚了长孙涣能够将事态平息下去,他绝对二话不说亲自将长孙涣绑缚太极宫前,任凭李二陛下是杀是剐,绝对不会有半点不舍…
他搞不清楚房俊与马周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可以想见,只要将这些人放了,明(日ri)一早必定逃匿得无影无踪,毕竟关陇贵族们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矛盾激化摆上台面,那样一来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