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出了丹房,走了几步寻到一处小溪,灌了一桶清澈的溪水,又在左近搜寻了一些干枯的树枝。
回到丹房,生火烧水,清洗差距,沏了一壶茶。
窗外山风微微,树影婆娑,屋内空气通透,茶香氤氲,房俊跪坐在窗前,拈起黑陶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细细品味,缓缓入喉,只觉得舌底生津、齿颊留香,一身燥热居然瞬间消减不少。
“倒是个会享受的!”
身后脚步声响,一个带着嘲讽口吻的声音传来。
房俊便微微一叹,放下茶杯,起身一揖及地,道:“晚辈见过袁道长。”
自己都已经躲着走了,这老牛鼻子怎地还追上来?
袁天罡一手捋着胡须,一手负在身后,哼了一声,道:“免礼免礼,表面施礼心里骂娘,老道也受不起!”
话是说的很难听,却自顾自的做到窗前矮几旁,伸手拿过一个茶杯,自斟了一杯茶水,缓缓呷了一口,眯眼品味一番,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这沏茶的手艺,比孙思邈那个牛鼻子强多了!”
房俊一头黑线:“…”
您自己也是个道士,却骂孙思邈是个牛鼻子?
这岂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好吧,但凡有所成就者,尽皆脾气殊特、性格迥异,他算是见识了这位名满天下的“袁半仙儿”,放在后世就是一个老逗比。
既然人家不讲究这些虚礼,房俊也没有点头哈腰的习惯,便即直起腰身,做到袁天罡对面,执起茶壶又为袁天罡斟了一杯,笑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袁天罡将茶杯拈在手里,微微阖上眼,细细品味,继而赞叹道:“茶香馥郁,诗意淳朴,房二郎端的是个妙人!难怪孙思邈这等顽固之辈,亦能与你成为忘年至交,有趣,有趣。”
笑着品着茶水。
房俊道:“岂敢当得先辈一声赞誉?您就是活神仙,这一生走遍神州大地,堪舆天下指点星辰,看过的听过的数之不尽,晚辈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可不敢入了您的法眼。”
袁天罡一瞪眼:“嘿!好一个记仇的小子,好在埋怨老道呐?”
房俊脸色严肃:“不敢。”
岂止是记仇?娘咧你再敢揪住什么“面相殊异”没完没了,信不信小爷趁黑套你麻袋、打你闷棍?
出乎预料的,今日袁天罡却没有因为房俊的不敬而怒怼,反而叹息一声,道:“前几日淳风吾徒来过,与老道谈论起道家目前之形势,其言听似荒诞,但是细细品之,却又觉得颇有道理。眼下佛家势大,道家虽然得到陛下的允准成为国教,实则面对佛家的咄咄逼人,却显得力不从心。敢问二郎,可有何良策,能够扭转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