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我摩理势手抚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五百年?
五百年后我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特么死绝了,这跟强占有何分别?
唐人贪婪,不可理喻!
“断无可能!顶多二十年!”
苏我摩理势很是强势,大有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架势。
房俊却不以为然。
你特么敢掀桌子,信不信明天老子就扫平飞鸟京?
“年纪大了,火气要小一些,懂得养生方能活得长久…”房俊皮笑肉不笑,神情渐渐冷落下来:“不租也行,佐渡岛上被虐待残杀的唐人,攻岛之战中阵亡的将士,损毁的战船,还有大唐因此而折损的颜面…给你一个友情价格,两百万贯。只要付了钱,唐军立即撤军。”
苏我摩理势气道:“简直荒谬,如何能有这么多钱?”
房俊冷笑道:“您这是跟我谈,我告诉您两百万贯,信不信我将此间此事呈递给长安城内的皇帝陛下请他来定夺,所下达的命令必然是荡平倭国,将您老人绑缚长安,负荆请罪?”
苏我摩理势激灵灵打个寒颤,不敢多说。
他这才想起来,大唐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对于土地的执念甚深,否则亦不会自登基之日起便心心念念的图谋高句丽的国土,时时刻刻以覆灭高句丽为目标,此事无论中外,天下尽知。
若是房俊当真将倭国此间之事加油添醋的上报给皇帝,说不得那位皇帝还真有可能大手一挥,届时数万唐军渡海而来,倭国必将片瓦不存,社稷倾颓…
大唐霸道哇!
想到这里,苏我摩理势也不敢跟房俊硬怼,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佐渡岛租借五百年之事,至于租金…料想也不会给几个钱,那就是个象征意义,他连提都不愿提,一提就上火…
“佐渡岛也就罢了,但是难波津万万不能租借。”
“您是前辈,按理说见多识广,可您这就说错了…”
谈妥了佐渡岛,房俊心情大好,黑脸多云转晴,笑吟吟道:“所谓无商不富,大唐现如今为何这般强盛?就是因为朝廷大力支持商贾,南北货殖互通有无,商品流动起来,财富亦随之流动,将会给朝廷带来庞大的税收,支持军队的建设与改革。难波津一旦成为通商口岸,必将有大量的唐人以及高句丽、百济、罗、甚至南洋诸国的商贾蜂拥而至!可是您谁说,依靠如今倭国之现状,能够将这些商贾带来的财富都留下么?”
苏我摩理势沉吟不语。
对于经济之道,他并不精擅,非只是他,整个倭国也没几个精通此道…
但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么多商人带着钱过来,总归是要有货物卖给他们,但倭国岛屿狭长,山岭河流众多,交通极其不便,又有各个封国镇守天下各处,商品之流通是个大问题。
很可能各国商人带着钱来了,却买不到合适的货物…
没等他说话,房俊已经续道:“所以呢,若想扩大倭国的市场,将南来北往的商贾都留住,扩建难波津,将难波津建成倭国最大的商贸中心就势在必行。大唐需要投入庞大的人力物力来实施这项工程,只要建成,收益最大的非是大唐,而是倭国。前辈,您是希望大唐在难波津小打小闹几天然后撤走,还是希望大唐将难波津建成倭国最大的海港,每年为倭国创造源源不断的利润支撑前辈的所有抱负,然后等到走得时候留下一座七海之上最最璀璨的明珠呢?”
苏我摩理势眨眨眼,纠结了…
租借难波津,想必也同佐渡岛一样是要死的五百年,所以房俊说的什么留下一座璀璨明珠之类的,他只觉得屈辱和恶心。
但是房俊提到的庞大利润,让苏我摩理势心动了…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可以说什么都缺,缺兵员,缺粮食,但最缺的还是钱。
连场大战,政局动荡,整个飞鸟京几成一片焦土,大量平民或是死于战乱或是逃亡他乡,想要恢复飞鸟京往昔的繁荣,那就势必要投入大量的金钱。
稳固苏我氏的地位权势,更需要金钱。
唐人商贾之繁盛,现已遍及四海,每天不只有多少财富从西域、从海上运往大唐。若是唐人在难波津开埠,然后大力建设,对于倭国来说的确是拓开财源的大好事。
苏我摩理势一时之间委实难决,沉吟不语。
房俊倒也不逼迫太甚,亲手给其斟茶,然后笑呵呵的说着话儿。
一旁一直默然不语却全程将房俊又是耍赖又是利诱的手段看在眼里的王玄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情来。
他就觉得坐在此处言语机锋唇枪舌剑,虽然比不得战阵厮杀以命相搏那般慷慨壮烈快意生死,但口若悬河挥斥方遒之间,却能够将前方将士用性命拼搏回来的优势转化至最大的利益。
言谈之间,或是谈笑风生,或是横眉喝叱,或是如沐春风,或是紧逼不舍,丝毫也不必千军万马来的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