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郭待封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汗水沿着额头小溪样往下淌,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嗓子眼更是干得冒烟,每口炽热的空气吸进肺里,都像有把锉刀在胸腔里来回的拉,两条腿比灌了铅还沉,每秒钟都是极其痛苦的折磨,完全是因为不想丢了面子,才继续坚持着。
可是特娘的这得坚持到何时是个头?
作为武勋世家的子弟,郭待封小时候也打熬过筋骨,刀枪棍棒自然也曾习练娴熟,可是对于这种超强度的“野外拉练”却是闻所未闻!
自己坚持了几天?
五天还是六天?实在是记不得了。自从上次出海剿灭盖大海那股海盗之后,水师回到吴淞口军港,便开始整顿。没过几天,便开始了这种残酷到极点的“野外拉练”…
每天天不亮便起床,穿上全服甲胄,携带横刀,什么二十里负重越野半炷香时间内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擒拿格斗握刀劈砍…
郭待封都快疯了,这是水师吗?
恐怕就连陛下身边的“百骑”也没有这样的训练强度吧!若非每天三顿大鱼大肉饭菜管饱,现在的上万水师兵卒能累死半!
不过是群站在战船上接舷战的水师而已,至于吗?
养尊处优多年的郭待封之所以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只不过是心中口气咽不下去!
当初他同那个薛大个儿起来到水师报道,同样都是有人举荐,自己是老爹凉州都督安西都护西州刺史的亲笔信,而薛大个儿则是拿着张士贵的推荐信,孰轻孰重目了然。
可是结果呢?
场剿灭海盗的水战打完,那薛大个儿直接成了校尉,统领旅兵卒!而自己呢?那房俊连过问句都不曾,就把自己丢在水师里不闻不问,好像没有自己这个人样!
简直岂有此理!
你房俊是牛逼,可是我爹现在担任这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掌管高昌城方圆几百里,你家在高昌城的产业可都是在我爹的管辖范围之内,你特娘的就不知道送个人情,提拔提拔老子,也好让我爹照顾照顾你家的生意?
那薛大个儿确实能打,可是咱也不差啊好不好?
再者说,当上校尉统领旅兵卒,那就是军官了,打仗的时候也不用冲锋陷阵吧?论伸手,咱打不过薛大个儿,可若是论运筹帷幄军法韬略,咱这个出身武勋世家的子弟难道还不如个绛州乡下种地的农夫?
郭待封越想越气,体力也渐渐不支,便落到了队伍的最后。看着身边的战友越跑越远,郭待封实在是没力气支撑下去追赶,心中的这口气泄,顿时觉得浑身酸软丝力气也无,干脆屁股坐到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头顶炽热的阳光忽地被遮挡,道阴影挡在自己头上。
郭待封大口喘气,抬起头来,便见到张面无表情方方正正的脸膛。
正是这旅的长官,校尉薛仁贵…
薛仁贵看着郭待封,问道:“落后却不追赶,反而歇坐于地,这是为何?”
他远远的跑在前头带领队伍,回头,便发现有人落后,非但不思追赶,反而坐到地上歇息,便折返回来查看询问,看看是否负伤。这种负重越野在起初刚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很容易受伤,但是这些天坚持下来,兵卒的身体素质大幅度上升加强,受伤的情况便大大减少。
但是既然是训练,便不可避免受伤。
郭待封见到是薛仁贵,心中抑郁不平之气顿时升腾,大少爷脾气发作,没好气的说道:“跑不动了。”
薛仁贵性格方正,驭下极严,冷言道:“只要未曾负伤,跑不动也得跑!这种负重越野本就是极限的驯练方式,越是跑不动就越要跑,以此来提升自己的极限。难道哪天与敌对阵之时,你要跟敌人说你跑不动吗?若是那样,要么成为俘虏,要么窝囊被杀!”
郭待封顿时大怒,瞪眼道:“你特么教训谁呢?你家郭少爷也是堂堂勋贵之后,你算个什么东西?休要在此叽叽歪歪,待本少爷缓过气来,自会自行回到军营,你且带领兵卒训练便是,勿用管我。”
尚未跑远的兵卒都盯着这边看呢,隐隐听到郭待封的话语,都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大家都知道郭待封的背景,像是他这样有背景的在水师里多了去了!虽然如他这般身为嫡子的人很少,但各家送入水师之中锻炼的子弟也都是身份尊贵,不比他差多少。
敢跟薛大个子叫板…
大家都来了兴趣,远远的看着兴致盎然。
这么跑,谁不累?
可是水师之中军机森严,没人敢违抗军纪,现在有郭待封蹦出来,大家都想看看效果如何。若是薛仁贵让步,大家自然有样学样,没理由郭孝恪的儿子可以不守军纪,我们就不行吧?
当真论起来,谁也不比谁差!
薛仁贵依旧板着脸,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的瞪着郭待封,冷冷说道:“现在站起来,继续跑,某可以当你刚才的话语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