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抱拳道:“可是二郎当面?”
房俊回礼道:“正是在下。此次多亏阁下割爱。”
那人便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这处宅子只是在下一处别院,等闲并不在此居住。过几天,某便要去越州剡县赴任,亦不知哪年能调回京师,这房子留着也无甚大用,平添费用罢了。”
房俊恍然。
怪不得基本从未见过这人在宅子里出入,原来是处别院,看来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家资不菲。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既不会差买房子这比钱,更不会短缺了平素维护修葺的费用,人家愿意割爱,想必也是因为房玄龄的名头。
不管怎么说,得领情。
房俊便客气的说道:“阁下龙章凤质、神情秀发,必是温润君子,一直未有机会结交,倒是一件憾事。就此预祝阁下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来日必有机会结交一番。还未请教阁下贵姓?”
此人笑道:“免贵姓狄,狄知逊。”
心下却想,都说房二郎嚣张跋扈为人纨绔,可是现在看来,却多是市井之间以讹传讹。眼前这少年气质淳朴神情清爽,言谈之间敦厚爽朗深明情理,怎能是传说中那般暴戾无诞?
房俊却是早已愣住。
狄知逊?
熟人啊!
房俊很是有几个历史上的偶像,封狼居胥的霍去病算一个,被骂了一千多年的武悼天王冉闵算一个,精忠报国的岳飞算一个,大唐名相狄仁杰算一个…
当然,之所以崇拜狄仁杰,这得要算是《神探狄仁杰》的锅…
既然崇拜,自然要去深入的了解一番。
二十一世纪的互联网,一切皆可百度…
而狄仁杰的父亲,便叫做狄知逊。
要不要这么巧?
房俊下意识的就往狄知逊身后瞅了瞅,想看看他那天才儿子跟没跟来…
自然是没有。
吸口气,房俊再次抱拳道:“原来是狄兄当面,失敬了。”
狄知逊呵呵一笑,脸上浮起阳光般帅气的笑容:“二郎,勿需客气。本来应当与二郎喝一杯,好生聊聊,只是赴任在即,家中琐事千头万绪,烦不胜烦,只能遗憾了。青山不改,日后再有机会相见之时,再痛饮一番吧。”
房俊洒然笑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狄知逊笑着拜别,转身离去。
再见,是一定的。
狄知逊的祖父狄叔湛在东魏担任过帐内正都督、平西将军,并封爵临邑子。父亲狄孝绪深受高祖李渊器重,曾先后充任过行军总管、大将军、尚书左丞、使持节汴州诸军事、金紫光禄大夫,封爵临颍男,在唐初地位相当显赫。
只是在李二陛下登基之后,渐渐沉寂下来。
这样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下放到江南必然只是一个镀金的过程,借机远离因为谋逆案带来的牵扯。过不了几年,便能调任回京,升任六部的堂官不成问题。
狄知逊回到靖善坊的家中,坐到花厅之中,早有侍女奉上香茗。
呷了一口,轻轻吐出口气,齿颊留香,余韵悠然,浑身的寒气为之消散,暖融融的很是舒服。不过一想到即将远赴千里去越州赴任,路遥雪深,不由得又暗自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颓丧。
一个身子窈窕貌美如花的少婦手里牵着一个总角孩童,从后堂转了出来。
孩童眉清目秀,眼目精明,见到堂上坐着的狄知逊,顿时甩拖美婦人的手掌,扑到狄知逊怀里,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哀求道:“父亲,让孩儿随您去越州吧,好不好?”
美婦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罗群,肌肤晶莹,身姿纤细。虽然眼角处已有淡淡的纹络,却未曾减弱她半分美丽,反而平坦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风韵,宁静秀美。
闻言,美婦人微嗔道:“杰儿,不可胡闹!”
孩童在父亲怀里扭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母亲,眨巴眨巴大眼睛,泫然若泣道:“孩儿没有胡闹,孩儿舍不得父亲母亲…”
狄知逊心底自然也舍不得儿子,可赴任之路千里迢迢,途中太过艰苦,况且越州地属江南,遍地蛮荒瘴气,便是成年人亦要饱受艰辛,他怎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冒险?
便婆娑着孩子的头顶,温言道:“休要在为父面前讨好卖乖,没有为父和你母亲盯着你,凭你祖父对你的溺爱,这往后的日子你算是脱了牢笼的飞鸟,愉快得很呢!你会愿意继续跟在为父身边,整日里被为父拘束着么?”
“这个…”孩童继承了父母俊美的相貌,智商显然也不低,眼珠儿转了转,心里权衡一番,最终父母的亲情到底战胜了对于无拘无束自由生活的向往,便憋着小嘴儿,悻悻然道:“还是跟着父亲母亲身边吧…”
狄知逊与妻子对视一眼,很是欣慰的相视而笑。
只是笑容里,又满是无奈和不舍…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