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有精神。”
可她没有吃。
已经快要抬不起手了。
“听我的,不治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漫长的寂静里,她轻声说,“这个病,太费钱了。”
男人僵硬在原地,端着面碗的手悬停在空中,可脊梁却渐渐佝偻下去,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弯了。
他低下了头。
“嗯。”
这是泪水坠落之前的最后声音。
再然后,是瓢泼大雨,模糊的世界里只有哀鸣,地上的女人翻滚着,抱住了孩子的大腿,泪流满面的哀求:“别吸了!不要再吸了!就当妈求求你,沾上这个东西,这辈子都完了!”
有棍子砸下来,把暴雨的声音盖过了。
天旋地转。
另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床上传来的哀嚎和呻吟,赤裸的女人满脸鲜血,被扯着头发,砸在了墙上,然后,沉默的承受着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拳头。
任由那个浑身纹身的男人粗暴蹂躏,直到男人折腾够了,拔下皮带来,将她的脸从地上扯起来:“贱人,爽不爽?”
瑟缩和恐惧里,那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抽搐着,艰难的挤出笑容:“杨哥,你好威猛啊,人家好喜欢。”
明明血从眼角缓缓留下来,笑容却如此甜蜜。
仿佛欢欣。
求求伱,求求你,请你不要再打了。
一直到最后,这样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季觉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可那些嘈杂的声音,却不断的传入耳朵里,直到最后,都化为了沙哑又浑浊的声音,像是祈祷一般。
“大慈大悲佛菩萨保佑,救救这个孩子,救救她…弟子业障深重,活该沉沦八苦,身受无间。可她还小,她还没上过学…”
在佛像前面,苍老的男人老泪纵横,就这样,用力的磕头,嘶哑的祈祷。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始终不敢停。
除了祈祷之外,他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神佛没有回应。
只有哽咽一样的嘶哑祈祷,在死寂中,渐渐断绝。
够了!
停下来吧,求求你们了。
放过我吧!
季觉捂住了耳朵,但没有用。
更多的声音,更多的画面,那些回忆,景象和噩梦,源源不断的涌入了他的意识和脑袋里,他想要尖叫和哭喊,可在无数的哀鸣里却发不出声音。
他还在坠落,向着绝望的更深处。
直到最后,一片死寂。
终于结束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这么想的,直到火焰自废墟和残骸之中燃起,蔓延,照亮了地狱的轮廓。
焦黑的大地上,火焰跳跃着。带着硫磺和灰烬的风掀起,吹开了遮天蔽日的黑烟,显现出灼红的夜空。
星辰扭曲蜿蜒,像是烧化的玻璃一样,滴落一缕黯淡的光。
就这样,映照着颓败的世界。
这天灾席卷过的模样。
梦魇重现。
破碎的声响,坍塌的回音,钢铁扭曲的刺耳摩擦声,还有,遥远又飘忽的歌声,来自火焰里,歌声沙哑又破碎,却如此温柔。
十年前,潮焰之灾。
季觉终于明白,他来到了地狱的最深处。
属于自己的地方。
破碎龟裂的大地之上,铁轨已经烧红融化,脱离了轨道的车厢在焦土上翻滚着,抛洒着尸骨,最终落入了灰烬里。
火焰蔓延在断裂的座椅之间,浓烟滚滚。
在碎片和焦土之中,还有人在哀鸣着,挣扎,想要从火焰里爬出,最终,又湮灭在废墟里。
“…太阳落下,夜晚到来。”
在破碎的车厢里,有人轻轻的唱着摇篮曲,轻柔的歌声回荡在火焰和浓烟里:“快快闭上眼睛,美梦拥抱你。”
季觉僵硬在原地,呆滞的看着眼前那半扇破碎的门,却不敢推开。
想要转身逃离,却又无处可去。
“星星闪耀,明月升起。”
那歌声轻轻的唱:“看那夕阳的余晖,我将陪伴你,等待你醒来,哪里也不去…等待你醒来,好梦陪伴你…”
破碎的门扉从烈焰中坠落,车厢内的惨烈景象映入了季觉的眼眸。
像是地狱一样。
可在地狱里,有人唱着歌,沐浴在火焰里。
她半跪在地上,怀抱着昏迷的孩子,将唯一的防毒面具戴在他的脸上。用防火毯裹住他,用自己的拥抱,堵住了所有的缺口。
于是,她便露出了微笑。
如此幸福。
就这样,在烈焰的灼烧里,她歌唱着,渐渐的失去气息。只有沙哑的歌声回荡在孩子的梦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