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元武帝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
这日他终于出现在朝臣的视野中,倒是让满朝文武有几分惊讶。
待朝中列公行完大礼,元武帝的第一句话,便是:“众卿家,朕今日有要事与你们说。”
顿了顿,元武帝正襟危坐,缓缓开口:“朕临危受命,力有不逮,自登基伊始,无甚建树。”
“故而朕决定禅位太叔,承继大秦江山社稷,望朝中列公顺应朕意,辅佐新皇,以期天下河清海晏,百废俱兴,苍生黎庶安居乐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
陛下身体安泰,为何突然做出禅位决定?
这叫宗室有些怀疑,陛下是不是受胁迫了。
但这样的怀疑很快便打消。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自陛下抱恙这段时间,太叔殿下监国,虽无君实,但整个大秦都掌握在他手中。
如今登基也是临门一脚,名正言顺,却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然而元武帝是一名仁慈的君主,比起太叔殿下的高深莫测与运筹帷幄,元武帝显然更容易揣测。
与其说揣测,不如说是掌控。
所以这对于那些依赖仰仗元武帝“仁慈”的人来谋取利益的人来说,皇朝更迭,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最多的是朝中的老人了。
见朝臣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对视一眼,随后跪了下去,痛哭流涕:“陛下,您怎能说这样的话?”
“您少年登基,承继大统,先有治水善后之功,再有抚慰北境之能,您德比三皇,功过五帝,何处毫无建树之言?”
一番话噼里啪啦砸下来,换做嘉佑帝必定早已喜笑颜开。
而元武帝听完之后,神色依旧淡淡,没有任何起伏。
见第一个开口的人没达到目的,又有人开始跪下来,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地陈述元武帝的丰功伟绩,几乎要把元武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这把风先生听得牙根发酸,忍不住咳了几下。
其中一名元老立即回眸用目光杀向他,怒声质问:“怎么,风相认为适才我们所言有假?”
风先生眼皮都没抬:“刚刚你说什么了?本相忙着对陛下即将禅位这一决定感到惋惜,没有听你说什么。”
元老被烨噎了回去,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臊红一张老脸。
接着那元老又跪伏在地上,恳切陈情:“还请陛下慎重啊!陛下尚且年轻,建功立业只是时间问题。”
“文武百官在陛下的统御之下,必定能创造前所未有的盛世,而陛下也将以千古一帝之名流芳百世。”
“陛……”
“不用再陛了!”元武帝开口打断他的陈情,“朕的意思是,闭嘴吧你!”
“你不用拿这些好听的话来给朕上眼药,朕不吃拍马屁这一套,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说这些话不觉得难为情么?”
说着,元武帝摸了摸腮帮子:“酸!朕的牙真酸!”
一众老臣被元武帝这反应给搞蒙了。
元武帝向来好脾气,今日却用这种话呛他们,叫他们一时猝不及防,呆呆怔住。
元武帝一拍御案,掷地有声:“朕只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
“如果你们持反对意见,那么就把太叔不适合坐上这个位置的理由说出来,否则事情就这么定了!”
那元老又是一怔,随即开口:“太叔殿下独宠太叔妃,此为一祸……自古以来,帝王都不能独宠一人,以免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此言一出,霎时引起了强烈的不满。
长孙焘默默地站着,但手已经开始握紧。
不为别的,只为这老东西竟然口出狂言,往他晏晏身上泼脏水!
而自风先生宰执天下之后,朝中的人已渐渐被替换,老臣一脉势力已大不如前,再也没有可以撼动朝纲的力量。
而这些新秀多数都支持长孙焘,并感念陆明瑜这些年对大秦的所作所为。
那元老这么一说,便让这些新秀愤怒不已。
其中一名御史反驳:“赵大人,您三朝元老,国之股肱,为官数十载,请问您有什么建树?”
“是治了平城的灾,还是挡了北齐数十万大军,守住了那归雁城?您说太叔妃娘娘是祸水,那么您是什么东西?”
那名元老被气得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却偏偏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而元武帝也开口维护皇婶,他不紧不慢,冷冷说道:“朕抱恙这几月,皇婶几乎寸步不离,带着一众御医守在朕的身边,你说她是祸水,那么朕怎么还能好好活着呢?”
那元老有苦说不出,此祸水非彼祸水,他也不是这个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