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多禄到了何家,跟何天佑刚好错过,何东家也不在,但鹤轸还是用心接待了他,听说了他的来意,把给何家的节礼放下,告诉他现在衙差们都在忙——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欢庆节日,县衙的人手却是正忙碌的时候,哪怕这还没到中秋,可因为节日临近,县城也比之前热闹多了,衙差们可不就早早绷紧心弦了。
他问这话,是想说他们可以代为转交节礼。按理说这也是最方便快捷的。
不过乔多禄只是略微想想就决定还是自己去送,只是要麻烦何家派个人给他领路。既然那些衙差都在忙,他就直接给人送家里去呗。
这不算什么事儿,鹤轸当下就直接同意了,派了人给他领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甚至还不顾乔多禄的拒绝给他安排了车马。
于是,等何天佑骑着马从城外赶回来的时候,乔多禄都还在外给人送月饼。
那一晚去帮忙的衙差可不少,就是有何家的车马帮忙,乔多禄还是花了不少时间,都得幸亏有好些衙差住的比较近,不然乔多禄真是满城跑的话,那估计一天的时间都不够。
等到都快天黑了,乔多禄才被何家的马车送了回来。
张爱英的悬着的心也在这时候才松懈下来,乔多禄又带了好几本书回来,张爱英给车把式塞了两块月饼,把剪好的两篮子鲜花都放到马车上,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目送人离开,她赶紧关上院门,回去跟乔多禄打听情况。
“何五哥跟我说了两位匠人,还送了他们打的模具回来,娘你都看看吧。”
“你这孩子!怎么还收了东西,我都说了不能要。”
“那也不是我能拒绝的啊,再说这也是何五哥的心意。娘你还跟他说保密,但我看他好像已经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所以一开始只介绍了李木匠,之后又介绍了王木匠。”
“那也正常。我之前跟他们家那个叫鹤轸的管家说过一些想法,人家现在听了猜出来也不奇怪。哦,今天也是他招待的你是吧?别的不说,这何东家还真是很能培育人,就连一个手下都是那么能干周到。”
“对了,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县城找匠人打模具?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行不行?我跟何五哥约了,这次太赶了,他说下次进城的时候,就带我去他家的藏书室,有很多好书……”
乔多禄说到好书就两眼发光,张爱英没打断他,只等他说完了才泼冷水:“何家的确是有很多好书,但是禄哥儿啊,你觉得你现在到那个阶段了吗?好书你现在都能读进去吗?确定不是牛嚼牡丹?”
“当然,你很棒,但是呢,娘还是觉得你不要太心急,我是不懂读书,但是我觉得任何事都得循序渐进吧。何况娘也跟你说实话,我们现在欠何家的人情已经够多了,进何家的藏书室,我觉得至少目前还不必要。”
乔多禄的眼神黯淡下来,但他并不是心智脆弱的人,他更高兴母亲的坦言相告。
倒是姜琬有些着急:“娘,禄哥儿读书其实很好的,昨天不是还说祖父都单独见了你么?我祖父虽然没什么功名,但他读的书不少,我家的书也不少,禄哥儿若想再进一步读好书,以后是会有好机会的。”
乔多禄心里又感动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想解释:“琬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好像他说这话就是为了能去看好书似的。
想也知道,何家再富也就只是商户,姜家那可是书香门第,什么叫书香门第,不是一代两代有了功名就叫书香门第的,那是早就改换门庭不知道绵延多少代了,何况姜家祖上还出过三品大员,那藏书之丰富,在这陵阳县城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就是县学教谕都惦记姜家的藏书,就别说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求得一观了。
姜琬扑哧一声笑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又有什么?不都是一家人了么?只要你好好读书下去,祖父总会让你看的。”
其实那些藏书真不只是祖父小气吝啬不愿意给人看,关键是有的人连基本的四书五经都没读透,光在那里惦记孤本惦记大儒作注,那能看得懂吗?说难听点给他们看都是暴殄天物。偏一个个还觉得自己就是没有这些书才读不好书考不中功名。真的是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这种人姜家更不可能结交。
而对于真正有才学的人,祖父向来是不吝于向他们分享展示的,毕竟既能彼此结交拉拢人脉,又能展示姜家的底蕴,何乐而不为?
对外尚且如此,禄哥儿还是嫡亲的孙女婿,又怎会没有这种机会?
姜琬相信禄哥儿有这个本事,说不定有一天祖父所有的孤本藏书都能给禄哥儿看呢!
但这想法有点太狂妄,姜琬没好意思说,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已经考中秀才的大哥二哥都还没能看到家里祖传下来的多少藏书呢!
就这样乔多禄已经很感动了,刚刚被母亲一盆冷水泼下来的透心凉又开始暖热起来。
“琬姐,我会努力的。”他看向张爱英,“娘,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