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原本真没想那么多,再怎么早熟,也还是个小姑娘,在闺中学的也不过就是大家闺秀那一套:要怎么贞静娴淑、要怎么孝顺长辈、要追求德言容功……对于人情世故可能会因为母亲的一些讲解有点认知,但毕竟囿于后院,又是匆匆被推出来报恩冲喜的,她其实并没有以为的那么了解真正的社会。
尤其是这些道理,很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未必能想明白,这时候听婆母这么一说,她直接就吓白了脸。
看她这样,张爱英又不忍心了,她本来也不是想要恐吓小姑娘,只是都是女人,而这个世界的女人又格外不容易,她才说了这些话。主要她不想让小姑娘太过天真单纯,未来不可预料,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善良,还是要有自己的底线才好。
“好了好了,你也别怕,娘刚刚也就是那么说一下,你自己心里有数了就成。有的人总觉得一次两次没什么,可是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之后的发展或许就不是你能随意掌控的了。最好的办法是,不好的事儿就不能开口子。”
拍拍姜琬的肩让她自己消化,张爱英抬头看向呆站在那里的乔多禄:“狗娃,还有你,正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跟你说一句,咱家没有花儿媳妇嫁妆的规矩,你一个男人,更是要自己立起来,可不能想着花媳妇的私房。我跟你说,只有顶顶没出息的那种男人,才会两只眼睛都盯着媳妇的嫁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家,哪怕现在穷一点,可我们也得靠自己本事去挣钱吃饭,这才叫堂堂正正做人。”
“娘,我知道。”乔多禄一点没觉得这有什么,这倒不是说他没被世俗影响。
实际上,虽然有彩礼嫁妆的说法,但那本质上还是门第高一点的人家门当户对时才会有的讲究,而且通常情况下,只有女方那边是比较要脸面或者真的极为疼爱女儿的人家,才会给女儿真正丰厚有用的嫁妆。要不是为此,怎么会有人说生养女儿就是赔钱货呢?正是因为在这种社会制度之下,生养女儿结果就是要把女儿嫁出去还得给嫁妆,等于是人财两空。
而在村子里,底层小老百姓中,彩礼是要给的,但是基本不会有什么嫁妆,父母舍得陪嫁一套床单棉被锅碗瓢盆的,就算是有心了。那种不把女儿当人的父母,生女儿就是亏了,收了彩礼一分不花女儿身上这种事完全做得出来,女方出嫁时衣服什么都是男方家里置办,于是这个女的一辈子都会被婆家说“你是光着身子到我们家的”,却忘了人才是最大的生产力,人就是最大的财富——当然,在这个世界或许不这样认为,毕竟这是个人口买卖合法的封建时代,他们只会否定女人自身的所有价值,只心疼那一点所谓的彩礼钱,他们把女人当做完全的物件:传宗接代的机器、伺候家小的保姆。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中,一个女人从娘家到婆家,一辈子在父权夫权掌控下,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赡养老人,像是机器更像是牲畜牛马,反正就不像是个人。
乔多禄到底是在村里长大的孩子,哪怕读过一点书,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身边都是后者这样的情形,在他的认知里,新媳妇根本就没有什么嫁妆的说法,自然也就也没有形成固有的概念。而且因为年纪小,常年跟母亲相依为命,很少受外面那些人的荼毒,根本没有什么“媳妇都是我的那她的嫁妆什么的也都是我的”这种世俗极品观念。
现在听母亲这么一说,他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他只觉得母亲说的对,乡下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就是说男人得努力挣钱让自己的媳妇穿好衣吃饱饭,哪有大男人要靠媳妇嫁妆养活的道理?母亲说的没错,要靠吸血女人的男人,那就是吃软饭,那就是顶顶没出息。
“放心,娘,我会养好身体,我会努力撑起这个家。”
他本来想说努力读书的,可想想家里现在这个条件,他哪里能去读书。真要那么做了,才是在压榨母亲和琬姐。
这一刻,乔多禄真正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他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他一定要努力,要立起来才行。
他也看向姜琬:“琬姐,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想太多了。你现在已经是在给家里帮忙了,至于别的,我肯定会努力的。”
“嗯,二郎,我信你,我们一家人努力,以后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好。”
张爱英本来也就是一时感慨,才拉着孩子们说了这些道理,没想到把两个孩子都给说得这么苦大仇深的。
不过看到便宜儿子这样郑重其事担起责任的模样,她又很欣慰,抓住时机:“好,好,都是好孩子。不过,二郎,你也说了要担起这个家,第一条就要养好身体,那你做好准备了吗?养好身体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们得加强锻炼。”
“锻炼?”乔多禄以前没听过这个词,好奇歪头。
张爱英解释:“就是通过运动强身健体。你看,就像是这样。”
她干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就打出了一套太极拳。
年轻的时候她当然是不会这些的,都是退休了一个人没事儿干,别的老头儿老太太多数都去跳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