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此来也是想着一家人团圆热闹,不至于叫我家这小叔子两人凄凉可怜。便是我这婆婆,也是想着此前嗣子被夺走之事心中不忿,才会有所失态,但总归都是一家人,景山,你说是不是?”
到最后,田氏直接点到了文夫子身上,“还有弟妹,婆母方才是有些急切,可到底都是为了你们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里正没看到,在田氏这话出口之后,另一边的文夫人整个人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恨不得直接藏到文夫子身后,可见田氏给她造成了多深的心理阴影,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然而没看到也不重要,因为在宋里正心里早就已经分出了里外亲疏,不管这妇人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又有那老妇人连同几个男青年都在附和,表演的多么情真意切,宋里正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也只听一个人的说法。
尤其这田氏口蜜腹剑,竟然直接就将文夫子无子而过继嗣子以至于嗣子被夺的伤心事这班大庭广众宣之于口,这不仅是往人伤口上撒盐,更是明晃晃的威胁。他都是出发前才听乔举人稍微提及这些事,知晓内情不免心中唏嘘,感叹有时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毕竟就这位文夫子对待村童都能那般和蔼可亲,必然会是一位慈父,可却偏生遭遇这般情形。
田氏这般行为,便是叫他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愤怒。
“文夫子,这些个恶客,无非就是欺您家中只有两人,人单力孤,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如今我们既然碰巧遇上了,又岂能冷眼旁观?如何处置只需夫子一句话,我们定然不会坐视此等恶客宵小反客为主无法无天。”
他说的严重,差一点又把老妇人气的破口大骂。即便田氏按捺住了,他们一个个转而都盯着文夫子,那眼神中虽有期盼,却也不少威胁恐吓厌恶等各种负面情绪。
“文景山,你若还当我是婶娘,还知道何为礼数,你就该告诉这些个不知分寸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恶客!”
文家老婶儿说的理直气壮,她又不是第一天住进这院子,自打来了这里,每天有文景山那不下蛋的媳妇干活伺候,家里的米粮等都不少,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在她看来这就是她的家。至于文景山夫妻,哼,都已经年过四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过继个嗣子都被人家抢回去的,以后老了都得靠他们一家子孙养老的,这房子不给他们住还能给谁住?
对,想到这里老妇人更加理直气壮。
文家宗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陵阳城中也算是一方小乡绅,虽然连落魄的姜家都远比不得,却也是比宋里正本家厉害多了,然而文夫子这一支在其中却只是远支了,只因为他父母有些经商本事才脱离了农户勉强在城中立足,他又少时显露读书天赋,后来又
中了秀才这才被族中比较看重,当年给他过继嗣子也是城中文氏宗族主枝那些人主持的,都抢着要把家中适龄孩子过继过来,至于文家老婶儿这真正关系比较亲的却是完全轮不上的。当初那是抢着让自家孩子来占好处,如今都把嗣子抢回去,说明什么,人家都根本不看好文景山,说明文景山是真的没啥再往上升的可能了,那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们还怕什么?
文家老婶儿早就给文景山夫妇做好了定位,那就是供养他们一家人的奴隶,反正他们也没后,以后文景山的一切就都是他们家的,这房子也是,那他们就是主人。没见文景山那不下蛋的媳妇儿都唯唯诺诺只能伺候他们全家?连文景山回来了都没有办法,只能一切任由他们做主安排。
总而言之,在这一家子上下,都早已把此处当做他们的地方,在他们看来,突然过来的宋里正一行人才是真正的恶客。也是习惯了之前对文景山夫妇的呼来喝去,他们以为此刻文景山也只能应和他们。
没想到却听来了一句:“既然宋里正来了,那便烦请里正跑一趟吧,去报官,请几位差爷过来,我这家里——”
“你敢!”
文家老婶儿等一众人齐齐变脸。
身后的文夫人又是一阵瑟缩。
文夫子神情愈发坚定:“我怎么不敢?这里是我家!你们便是亲戚走动也该有做客的样子,你们呢?到了这里却
欺压我们,如何折腾家里我都不知,对我也便罢了,可琴心做错了什么你们要那般不把她当人?你们莫不是真以为我无子一切便都是你们的?我告诉你们,不可能,休想!我就是把房卖了远走他乡都不会便宜你们!”
他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生气,“别说什么长辈,我们两家早就分家隔房,父母辈的事我只是不想提,你们以为我真就不知道吗?你们到底凭什么来如此作践于我?”
“你们要么现在就走,要么就等着我报官把衙差请过来,到时候你们不走也得走!”
文夫子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
文家老婶儿以及一家人自然不肯放弃,他们开始闹腾,那四个男人本来还有些不敢动手,这时候也开始推搡。
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