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送走了说话遮遮掩掩打哑谜的一群人,也是听出了他们言语之中的威胁和警告。知道问不出什么,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赶紧回去看丈夫,这得是出了什么事啊,从府城回来都没回家就直接跑那边去了。
等听完姜伯年所说,她的情绪跟姜伯年一样不平静,可还是那句话,婆婆不是妈,感情上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层,或者说,对整个姜家都没有那么大的期待,也就说不上太失望什么的,总体还是比姜伯年冷静得多。
这时候脑子更是冷静地思考,冯老夫人让人那么传话,还真算不上什么威胁警告,那完全就是说的大实话。之前就说过,封建社会是个神奇的存在,很多时候宗法甚至大于国法,即便是那些为了国家利益选择大义灭亲的人,在那个风口可能被正面说几句,可实际上,大众对这种人也绝对是不怎么接受的,还会认为这些人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甚至可以说,总体上封建社会就不鼓励大义灭亲这种事。谁这么做了,那就是众矢之的。哪怕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皇帝,对这种人也只会是抱着利用然后用完就丢的心态,纯把人当刀,永远不会给予信任。因为个人和宗族就是一体的,背刺宗族,会让人反感,哪怕宗族是错的。而宗族有任何不好的事,哪怕一个清清白白的正人君子,也会被宗族名声所连累。
综上,不管有
再多的愤怒不甘,不管姜伯年嘴上再怎么威胁,可实际上,真要闹出去,让人知道姜家有这样的事,姜家名声坏了,姜伯年父子同样得不了好。甚至姜伯年这种行为也会被人看作是忤逆不孝——他孝顺了祖母,可却违逆了父母,让父母名声有瑕,让家族背上污名,这就是忤逆不孝,就是不顾大局。别人会在一边看姜家热闹的同时抨击姜伯年父子。尤其姜庭安以后还要走科举甚至当官,那有这么个污点背在身上,那就是时时刻刻会被人拿捏,影响前程绝不是一句空话和恐吓。毕竟,官场同样不是什么干净无瑕的地方,今日你连养大你的宗族都能抓住错处不放过,官场上谁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搞这一下?谁经得起查啊!
这很离谱,但这还真就是封建社会的普遍认知。当然,真正的正人君子也有,能分清是非的人也存在,可这样的人到底太少了。而且人心都是会变的,是最不可揣摩的。今日赞同你,明日可能因为有利益冲突就变了想法。而这件事,就会成为姜伯年父子身上洗不掉的污点烙印,是时时刻都能被人拿捏的把柄。
想通这些的吴氏也没急着跟姜伯年说,她相信,丈夫也能想到这些,至于到时候他再做什么决定,她也都会陪着他。
姜伯年还能怎么想?还能怎么选?说句实话,他根本没得选。
他苦笑:“我竟然这般无能
。”
“这不是你的错。”吴氏安慰他,“你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姜伯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的确不能把事情闹大,但同时,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事情糊弄过去。
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姜伯年立刻开始为自己和家里安排。
“不管他们怎么说,以后有些事该变一变了。”
姜伯年冷静后,先见了儿子和女婿,儿子还好说,女婿那是个人精,他要不先说明一下,这人担忧揣摩还不知道猜出什么。还是先安抚的好。
当然,家丑不外扬,而且结果也还没落定,他是不可能把全部内情都告诉女婿的,只给人一颗安心丸,把人稳住就是了。而这也是给祖宅那边一点警告,否则,对自己这个亲儿子杀人灭口什么的他们可能做不出来,但身为长辈,随便找个理由让他们一家回到祖宅去,软禁什么的还是完全可能的。
姜伯年可不想落到那般境地,所以主动权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也清楚,从那天回来之后,祖宅那边肯定也会有应对,说不定他现在去府城,那姓冯的一家子尤其那老虔婆都已经找不到影儿了。而他家周围肯定也有眼线,所以他故意大张旗鼓把女儿女婿都叫回来,就是做给那边看的。
安排好这一切,准备好了“后手”,姜伯年才正式去了祖宅那边,要跟那边谈判。
也说不上谈判,他只是去拿回自己该得的东西。
他这种稍微缓和
的态度却给了老爷子姜长康和老冯氏等人错觉,以为他这是完全妥协了,再一想府城那边的事情已经抹去了首尾,再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他们就又翘起了尾巴,还试图反过来用身份用孝道压制姜伯年,让他老实听话回到从前的相互模式中,甚至还大言不惭要府城的房契地契。
姜伯年都被他们这无耻给气笑了,本来还打算好声好气的,这下也懒得再废话,这些人以为把府城那些抹去就没有证据,他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真是天真又可笑。
他不再迟疑,直接拿出了祖父去世前留下的手稿,还有立他为下一任家主的文书,上面甚至详细记录了祖父祖母给他的各项财产。除了本来属于公中的东西,更多的是两人的私产,那就是他们可以随意支配的东西——宗族礼法上来说,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