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漾把信折起来揣口袋里:“这谁啊?我随口问问,你不说也行。”
“我表哥,我到大阳这边来他还不知道,我担心他再去葫芦沟看我,所以打算给写封信。”
听到是表哥,徐漾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既然是表哥你可以让他过来这里玩玩。”
“我正有此意,已经在心里跟他说了。”
其实这人不是林知风表哥,林知风那些旁亲左戚在他爸出事后早跟她家撇清关系。
陆远达是她爸的学生,也是唯一还跟她家有联系的人。
按理林知风应该喊他师哥,而不是表哥,但是她现在需要一个条件优渥的亲戚到生产队来看望她。
这样就算她们在购置什么东西,也不会让人起疑心,只会觉得这都是她家这个有钱的表哥在帮忙。
林知风能让亲戚过来玩这让徐漾很高兴,至少能证明林知风认可他,认可这里是家所以才会通知亲戚过来。
徐漾拿着信先去交给高算盘堂叔的女儿,回来的时候林知风正在跟王阿兰他们几个绕木耳桩。
这下徐漾是亲眼看见屋檐下面那些稻草段是怎么来的了。
不仅仅那些稻草段,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林知风要留着那个玉米芯,原来是用来缠这个木耳桩。
林知风这么大批量地绕桩做种,很明显这木耳培育来不单单是自己吃,而是要对外销售。
徐漾真的有些佩服到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林知风的智慧。
这林知风不仅仅是会种木耳,关键是她知道木耳在市场上的价值。
如果不是身份跟环境限制,林知风保准能当什么大领导。
木耳是去年年初开始在省内被广泛注意到,当初有篇刊登木耳营养的价值登上报纸后就开始爆火。
大概说的是如果在不能保证肉类营养的情况下,那就多吃木耳。
之后农业局就开始组织培育跟种植木耳。
徐漾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被拉去种过木耳,他当时心思不在这块,也没注意到这木耳到底是什么种植,大概记得也是一个桩段一个桩段。
徐漾站在院子那里看林知风手脚麻利得绕着木耳桩段,都忍不住怀疑:“林知风,你去年不会也被派去种木耳了吧?”
“我是没被派去种什么木耳,不过我爸去了。”
林父这人绝对是将活到老学到老贯彻到底的人。66年从天文台被下放到葫芦沟开荒养猪的他开始研究农业养殖。
去年那个关于木耳营养价值在报纸上火热的时候,林父已经在山沟自己人工种植出了木耳。
他毫无私心的将自己的技术邮寄给了报社,后面那坡山被指定为木耳培育种植基地,林父被请去做专家指导。
但是因为他的身份很多人不信服,林父去不到半个月就被挤走了。
“你爸不会是去了那坡山吧?”
林知风停下手里活,惊讶地看着徐漾,她没跟徐漾提过他家里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
徐漾笑了笑,摇头感慨这缘分的神奇:“我在那坡山见过他,我们还一起…”拉过屎。
徐漾跟林父就是靠拉屎认识的,就在夜黑风高的那坡山,一人蹲在草丛的一侧。
林父跟徐漾说很多他以前在天文台工作的事。
天文台的设备简陋,工作也艰苦,经常都是深夜工作,想拍下来一张观星图,得花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机器前。
林父说到他以前的工作,语调总是高高扬着,对那份工作的喜爱能从语气里溢出来。
徐漾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听到知风草就是从林父嘴里说出来的。
林父说他第一次拍出来的观星图像极了满山坡摇曳的知风草。
你没见过观星图上斑斑点点耀眼的星星,但你肯定见过满山坡摇曳的知风草。
之后的日子里,徐漾会留意这个戴着眼镜儒雅却傲骨的文化人。
见面打个招呼,或者坐在斜坡那吹着风看着星星,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个文化人离开了。
没过多久,徐漾也回到了他阴暗的班房里,偶尔闭上眼镜也会想起那满山坡摇曳的知风草。
那些东西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跟他苦涩的生活不搭嘎,之后也就慢慢淡忘了。
没想到缘分竟然这么神奇,那位文化人种下的‘知风草’到了他的身边。
林知风看徐漾话只说到一半,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真见过我爸?”
“我不仅见过他,我还研究过他那破旧的老怀表。”
这话说出来林知风信了,她爸身上就是揣着个老怀表,那可是他的宝贝,轻易不让人碰,在他走后老怀表也跟着下葬了。
徐漾竟然还能拿着怀表来研究,说明他是爸爸认可的人,自己阴错阳差又嫁给他,爸爸也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