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脱口,便懊恼这话说得不好,平白惹得淑椒难过。
淑椒却不甚在意,心绪似乎也不在此处,只说:“我是当朝公主,如此婚事,也当是我下嫁,轮不到他们在我跟前横行,大不了和离便是了,算不得什么。”
净存见她这样称说,略略吁出一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复又冲他一笑,解释道:“不过也不必担忧,是苦是乐我都会陪你的。”
不曾料到淑椒竟忽然收了神色,凝视着净存,说道:“我不会让你同我一起的。”
净存笑容顿失,一时愣在原处,待到淑椒复又拿起汤匙舀汤时,也低头夹起一块羊肉,轻轻咬上一口,只觉得食之无味,便放下碗筷。是时,淑椒也呆愣住神色,放下汤匙,看着净存深深望向自己。
“淑椒,只要你不嫌弃,我定然会随你同去的。”
金淑椒正欲开口解释:“我没嫌你……”立刻便被净存打断了。
“淑椒,余下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与你全是自己的意思。我记着当初我不过是一个最末流的丫鬟,绝无资格到主子身边侍候的。”
“当初你帮过我,于你而言许是不算什么,但在我看来,已然算是难得了。后来是我去寻了白执瑜,才得以到你身边伺候的。”
“说实话,不单是为着报答,也算是成全我自己。”
说过这些,净存顿了顿,将头转向一边去,复又说道:“我自然是比不上弄春的,也知晓你也有许多顾虑,可为什么,我总觉着你在不由自主地推开我。”
淑椒眼见她渐渐垂下头去,双唇微颤着说不出话,稍时才低声念叨一句:“对不住,净存,许多时候是我考虑不周。”
净存显然是听见这话的,微微颤动一下,却还不愿回首。
“净存,”淑椒强行将她掰回对着自己的方向,顿了顿,便向着她很认真地说道:“随我一同嫁去将军府吧,没你我会害怕的。”
……
金淑椒的确是不必听旁人说道大将军的风采,未有几些时日,便亲眼目睹了。
众人正在城墙上,丫头们都说在宫里呆着闷得慌,照规矩又不得去宫外,淑椒真要出去,也不安全。众人商量过,都道,去城墙上瞧瞧便好。
众人围在中央的是淑椒,为公主当是穿着华贵,面上却没什么什么多的颜色,只像是金玉珠翠堆叠出来的一个布娃娃,不过这层布也是华绸锦缎。
淑椒身边的便是净存,她也许久不曾见过宫外景色,从前在王府里便少出门,后来又进了宫中,也是抻着脖颈瞧望着。净存既这样,更不必提红墙以内的人儿了。
淑椒指着远处,问道:“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清,这人生得矮,就是不好。”
“哼,我就跟你生得一般高,可从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好。”净存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埋怨道。
饶安离女眷们总是远些,也是扶栏远眺,闻说二人此言,也应和着说道:“不单是如此呢,公主一同净存姐站在一起,瞧着身形也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
净存闻说此言,嗔怪道:“你小子,也不过就是吞了几许墨水,说出的话就这么装腔作势了?”
“嗳,嗳,你什么意思,你可别是借着这小子,讽刺我呢吧。”淑椒也用胳膊肘顶了顶净存的手臂,问道。
“胡诌,我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净存说道。
“说到这墨水的事啊,我可问你们一题,你们都说说,这‘轶事’,是个什么意思?”淑椒问道。
不料众人都忙着看风景呢,没功夫理会她什么。
饶平、饶宁个子矮些,也远远望着。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人儿们,谁也来不及说些什么。
“那便是定山大将军。”饶安忽地来了这么句。
当下小姑娘们都扒着墙,恨不得翻下去,净存护着小些的,不教她们攀得太高,也是偷着眼去瞧淑椒的神色,又远远望上一眼,她也想瞧瞧。
淑椒先是一愣,稍时便回过神来,向着饶安笑道:“都教你小子使机灵劲去了,是时也不是下朝的时分,怎又会是了。别是见了驴子,也称说是马。”
“不是的,公主。上回内臣瞧见过他,单是身形,便决计不会认错的。”饶安解释道。
饶平也附和:“公主,饶安从来便是眼神最好的,未必是瞧错了。”
见淑椒没再答复什么,饶安复又说道:“您瞧他身着的红袍,可不正是他的品级的穿着么。”
金淑椒还想辩驳什么,眼见两个孩子都是严肃神色,便真耐着性子瞧望去。
不知是否真听到城墙上的声响,那人竟真回过身来。当下众人瞧得更加仔细,无人再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离得太远,顶多只能大致瞧见身形,其人似乎比自己高上不少,淑椒才瞧了一会,毫不相干的,竟想起从前一个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这世上,真在淑椒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