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院已经十一年了,他和贱儒们相处了十一年,多少总结出一点规律来,贱儒就是这样,越没理的时候,叫的声音越大,显然,李开藻确实有才学,但民报那篇论时政之弊的雄文,不是李开藻这等贱儒能写得出来的。
海瑞摇头说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自己会去调查,等我查出来,可就不那么好过关了。」
「闻名天下的海总宪,海刚峰也要以强凌弱以大欺小不成!以堂堂朝廷命官,欺凌我一个举人不成?」李开藻出离的愤怒了,似乎海瑞名不副实让他愤怒,但更像是恼羞成怒。
李开藻打出了一记屡试不爽的道德绑架牌。
海瑞和沈鲤立刻闻到了一股异味,这和朝中那些个贱儒们,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劳缇骑去查一查了。」海瑞对着两个缇骑的提刑千户说道。
朱翊钧让海瑞反腐抓贪,可不是让海瑞靠着自己骨鲠正气去办,而是抽调了两个提刑千户去帮着查案,这两个提刑千户每人带领缇骑五百,一共一千名缇骑,随时前往大明各地调查。
这把大明神剑朱翊钧一直用的很好,每年海瑞都会有所收获,动辄就是官场大地震。
之所以要动用缇骑,是有些事儿,官员不方便也不好去查,比如涉及到了皇亲国戚,涉及到了武勋,涉及到了朝堂大员,海瑞一个正二品,去查正一品的大臣,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官大一级压死人。
「不麻烦。」一个提刑千户转身离开了。
海瑞站起身来说道:「我不跟你谈,你不诚实,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海瑞否定了李开藻,不是个正人,和他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海瑞扔下了这句话,就开始向着彝伦堂外走去,在彝伦堂外聚集着闻讯赶来的士人。
当海瑞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嘈杂的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论闹事的本事,国子监的廪生摞一块都不是海瑞一个人对手,海瑞往前走,士子们开始往后退,而后让出了一个空间来。
海瑞站定,看着所有人,看着那些年轻而热情洋溢的脸庞,他们都很赤诚。
海瑞端着一只手,平静的说道:「陛下让我来劝你们,这额外眷录的五十员,是为了大明国朝,不是为什么权贵子弟,开方便之门,算学这东西我也研究过,你们也研究过,学算学,是开方便之门吗?」
「要不要聊一聊邢云路是怎么算回归年长度的?聊一聊近日速度加快,远日速度减缓?聊一聊椭圆周长如何计算?聊一聊招差术?」
海瑞想起算学就脑子疼,他是很好学的人,但年纪大了,算学这东西,海瑞真的研究不明白,微分和积分的互相计算已经很难了,皇家格物院现在捣鼓的东西,真的很复杂,需要一些天赋。
海瑞深吸了口气说道:「但今天我站在了这里,看着你们,我觉得还是不聊这些了,也不聊科举,聊一聊这大兴土木,大工鼎建,从京师到开封这段驰道吧。」
「有河南地面的学子吗?」
「我是开封府的。」一个学子举起了手颇为紧张的说道。
「你从开封府到京师,走了多久?」海瑞笑着问道:「不必紧张,我又不吃人。」
「三个月。」这个学子如实回答了海瑞的话,海瑞这种庙堂之高的人物,格外的和善。
海瑞颇为感慨的说道:「三个月啊,如果驰道修通,你从京师到老家只需要三天时间,你回家看望父母,只需要三天时间就可以赶回去了,多好的一件事。」
「卧马岗的金银铜铁煤、绥远的煤碱能运到腹地,就是朝廷修驰道的目的,你们当真是陛下拿出了七百万银堵朝臣们反对的声浪吗?」
「朝臣们不反对,是因为 这额外增设的五十员,是眼下大明急需的人才,这才是朝臣们默不作声的原因,若真的是乱政,不用说我海瑞,就是被你们叫做万无骨、万软骨的万士和,也会反对。」
「其实挺好的。」
来自开封府的学子,愣愣的问道:「挺好的?」
海瑞点头说道:「嗯,万历维新十一年了,你们没见过嘉靖末年的风雨飘摇,你们从懂事开始,就是大明在南征北战,打的草原宗主大汗土蛮汗入京蛰伏,打的俺答汗被斩首示众,辽东在开拓,官场效率极高,各种大思辨的背景下,诞生的各种新奇的学问充实着你们的生活,你们没见过那些个腌臜事,才觉得这就要天塌地陷。」
「修驰道,需要数以百计的地师沿途勘测,确定水文路程,需要工兵团营沿途修建官厂,沿途提供修路所需之物,需要工部、户部、兵部多方协调,需要转运粮草,需要很多很多的东西,总之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做到。」
「所以真的挺好的,你们不用经历那些惨烈,真的挺好的,每天都有美好的事情在发生。」
严嵩是女干臣,是浊流,当时都盼着清流的徐阶能带着大明革故鼎新,让这个糟透了的世道变好一些,严嵩倒了,结果徐阶比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