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抛开军事威胁不谈,推广海外宝钞(2 / 5)

舟师们在海上不断航行的经验,每一个算法,都极其的宝贵。

朱翊钧兴致勃勃的跟张居正聊着这台工具的种种妙用。

“好好好,好东西啊。”张居正研究了半天,颇为确信的说道:“有了这个,就不愁不知天下有多大了。”

“还有呢。”朱翊钧将张居正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堪舆图面前,拉开了红绸布,上面是一副巨型的堪舆图,是大明当下实土郡县的精细堪舆图,桌下还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两京一十三省四大总督府的更精密的堪舆图。

皇家格物院阶段性完成了大明官道驿路周围的绘测,大明的堪舆图终于不再比例失调。

“舆地图!先生回内阁的时候,带回去一份慢慢研究。”朱翊钧展现了部分的堪舆图,只有绥远的还是简单的勾勒,但也能看出大概的形状。

“度数旁通以来,大明的绘测终于在老神仙郭守敬之后,有了显著的进步,快三百年了。”朱翊钧这九年的成果,极为欣慰,郭守敬四海绘测后,大明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绘测成就。

老神仙留下的东西,能遗泽三百年,已经很不容易了,而现在大明朝廷终于在老神仙的肩膀上,又往前走了一步。

“最近的新政,先生是不是颇为反对?”朱翊钧询问着张居正对于近来新政的看法。

朱翊钧长大了,权力的中心正在逐渐从张居正让渡到皇帝,近来的新政,颇为激进,燕兴楼交易行的扩张、国债、钞法在海外试行、驿站的承兑汇票,无论哪一项,都和大明国朝有些格格不入,和礼教背道而驰。

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蜕变的过程中,因为商品的丰富,会产生一种商品无所不能的拜物教,而白银流入,在京师、南衙、松江等地的白银堰塞,拜物教,又必然向拜金教转变,认为金钱无所不能,无论是拜物教还是拜金教,对崇德教的儒家士大夫而言,都是巨大的冲击。

“臣的确是不太赞同的。”张居正选择了实话实说,陛下直接问,他也直接回答了,绕那么多的弯儿,猜来猜去的不符合他们这对君臣相处模式,他思索再三开口说道:“其实在臣看来,新政的力度已经完全足够了,没有必要更进一步。”

五桅过洋船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造快速帆船;清丈还田足够了,没必要普查丁口,均田役;六册一账已经足够了,大明财用日盈,交易行没必要扩张,更没有必要发行国债;涌入大明的白银和赤铜也足够了,没必要再探索钞法;《给驿条例》已经足够了,驿站的承兑汇票是兵部捞过界了。

如此种种,张居正觉得够了,再继续下去,就会威胁到皇权了。

新兴的资产阶级,绝对不会满足当下阶级,掌握了更多社会资源的他们,会对自上而下的朘剥越发不满,新兴资产阶级,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实现自己的阶级跃迁,也就是造反。

这是有历史教训的,一场安史之乱,让大唐从盛世向地狱滑落,安史之乱被平定后,节度使们发现了自己的强大,一个个做起了山大王,藩镇割据成了中晚唐的最大乱象。

当一个阶级掌控了完全不属于他这个阶级应该掌控的社会资源时,想要更进一步,变成了必然。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孝,是儒教之下的社会基本运行规则: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的表情,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一如当初,朱翊钧想起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让张居正把君父、君师、君国区分开来,那时候,张居正不肯,现在张居正依旧不肯。

张居正的新政,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建立一种新的秩序,只是为了给大明王朝续命。

现在的新政,的确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

“那先生不赞同,为何不反对呢?”朱翊钧好奇的问道。

张居正眉头紧皱,认真思索之后,摇头说道:“因为臣不知道从何反对,最近的新政推行,都有隐忧,这其实很正常,没有任何一个政令是完美无瑕的,矛盾无处不在,好坏对立而统一的存在,因噎废食又过分馁弱。”

“所以只好先试试看了。”

大明现在已经有了试错的资本,不是陛下刚登基时岌岌可危的局面了,政令具体好坏,先试试,反正都是试点,成了就成了,不成不还是有‘张居正’、‘王崇古’这些佞臣吗?

张居正收好了陛下送他的东西,回文渊阁前,他犹豫了下说道:“陛下,石城县知县陈榛这个案子,那个失主,估计是当地遮奢户的走狗,陈榛刚刚到任,当地遮奢户怕是要给陈榛一个下马威,陈榛也不是泥捏的。”

朱翊钧颇为认同的说道:“三十两银子,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出来的。”

这不奇怪,他刚登基,张四维还打算给皇帝一个下马威呢,弄个王景龙入宫吓唬皇帝。

万历九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每逢佳节倍思亲,远在长崎总督府的总督徐渭,罕见的开了一瓶万历元年的国窖,叫来了提举市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