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居正从万历元年就一直提到一条鞭法,他的新政会以一条鞭法收尾,但现在看来,白银的数量,根本不足以支撑一条鞭法。
净鞭三声响,廷臣们走进了文华殿的正殿之内,群臣见礼,皇帝摆手示意就坐。
“怎么一个个面色如此严肃?”朱翊钧有些奇怪的问道:“这利得税的消息刚刚散播出去,还没有成文下章各大市舶司,这反对的声音,就让明公们如此为难吗?”
张居正俯首说道:“回陛下,倒不是利得税的事儿,利得税只禁白银、赤铜流出大明,臣昨日前往格物院询问了徐九皋等人,泰西的红毛番、金毛番亦是如此,以费利佩二世所定律法,殖民地不得设立隶属总督府铸币厂,也禁止金属铸币流入殖民地之中。”
张居正还专门了解了下他国的做法,尤其是已经在海上殖民了近百年的泰西,泰西的所有国家,都是禁止本国铸币、贵金属流出海外,大帆船贸易,本质上是费利佩二世的官船官贸,有特别准许,才会携带白银贸易往来。
特许经营权,可是泰西王室谋求利益的不二法门。
禁止金银铜流出,不会影响到开海的积极性,因为货物也能充当货币。
张居正已经写好了奏疏,详细讨论关于货币的种类和发展,阐述利得税的合理性,他把刚才偏殿的争论告诉了陛下。
“大明这么缺钱的吗?”朱翊钧这几日听白银流通性都听腻歪了,感情不是简单的流通性问题,而是数量不足。
王国光立刻拿出了三卷书,朗声说道:“流入的5400万两白银,对大明京师、南衙的物价,没有造成太大的波动,臣有《万历会计录》三卷呈送。”
主要是三项物价的对比,粮食、柴薪、油料。
柴薪主要指的是煤炭,西山煤局的煤炭,有一部分顺京杭大运河南下,张学颜将其称之为北煤南运,将白银沿运河北上,称之为南银北运,南银和北煤正在形成新的对流,煤银对流正在取代盐引白银对流成为大明最重要的经济循环。
这三种和百姓息息相关的物价,从万历元年,稳定到了万历九年,期间虽然因为天气等多种缘故有些短期变动,但长期和平均、中间数来看,却是极为平稳的。
“京师的粮价,甚至还有所下降。”朱翊钧翻看了一下,京师丁口已经超过了200万,可是物价没有随着人口的聚集而飞涨,反而呈现出了下降的趋势,朱翊钧可不觉得这是好事,银贵米贱,代表着大明开海以来的白银流入,等于没有流入。
王国光无奈的说道:“陛下,必要的时候,也要考虑大明用钞法,而不是钱法了,如果有办法,臣也不想腹地行钞法。”
在大明腹地推行钞法,王国光害怕自己被人挖祖坟,但他看来看去,是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
其实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彻底拿下倭国和西班牙在秘鲁的超大银山,再加上卧马岗银山,三管齐下,可能会化解部分钱荒。
王国光其实想说的是:发行可兑现纸币的金融机构银行。
事实上,当下大明宁波帮组建的民信局,大明九龙驿站的承兑汇票,就有一定的纸币功能了。
“钞法不可行。”汪道昆立刻大声的反对道:“陛下,真的要行钞法,那也得等大明的白银再多一些。”
官库存银要和发出的宝钞有一定的比例对应,要不然又是一场信誉危机。
政治这东西,有的时候,什么不做也是一种智慧,因为很多情况,都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古今中外,吃回旋镖的不计其数。
“难,都难,大家,勉为其难吧。”朱翊钧合上了三卷会计录,只能学万士和和稀泥,行钞法不成熟,只能继续在钱法上跌跌撞撞的前行。
“户部把新印的宝钞,给大家看看吧。”朱翊钧选择搁置争议,先在殖民地里试行,总结经验,栽的跟头多了,这钞法的经验累积足够充分,再探索大明的宝钞之路。
王国光掏出了两个小盒子,里面是户部倒腾出来的宝钞,一个盒子送到了御前,一个盒子放在了长案之上。
“一共是百文、五十文、十文、五文,四种面值的宝钞。”王国光打开了盒子,一股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万历宝钞长八寸一分(27),宽二寸七分(9),是横钞,宝钞四周饰以龙纹,票面顶部有大明通行宝钞,中部左侧写有大小写的面值,右侧画有山水,背面则是印信和编号。
王国光开口说道:“纸钞、图文、印信、印泥、编号等五个方面做了防伪,纸钞的纸张是棉纸,而墨是松豆油墨,图文更是复杂,主要是编号,每张各不相同。”
大明宝钞从国初,防伪就已经是这五个方面,国初用的宝钞是桑皮纸,已经很昂贵了,而棉纸更贵,如果只印五文,大明宝钞局甚至会赔钱,横钞是为了方便油墨压印,也是为了节省成本。
新的宝钞极为精美,户部为了争夺发币权,已经用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