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羊毛来了,韭菜就没了(2 / 5)

郡县,也要将法理打回来,以图日后,否则就没有日后可言了,日后生产力足够却失去了法理,这才是痛苦的事儿。

即便是最后只做到了军事羁縻,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海外再多的土地,那也是天高水长,大明朝廷鞭长莫及,可河套就在大明的肩膀之上,如何能弃之不顾?

曾省吾没法反驳,所以被说服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也支持陆上开拓,这很矛盾,这很拧巴,所以,曾省吾不是激进派,是保守派。

谭纶老了,他似乎看到了幻觉。

他似乎看到,他站在大撵之上,等着陛下的圣旨,军队甲胄分明的站在都城的郊外,绘有龟蛇鹰隼的大旗,在浩浩荡荡的风中猎猎招展,自九天之上传来的出征的天语纶音,众多军兵敲动着战车的木辕高声呼和,旗帜漫空飞舞,图案斑驳又鲜明,身后是送行的百姓,脸上带着愁容和忧颜,似乎在担忧远行的儿郎是否能够顺利归来。

谭纶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自己已经老到不能动了,已经无力出战,皇帝担忧他的身体,甚至不让他总督军务,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带兵?

虚幻和现实,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现实里,谭纶的长子谭河图在身边伺候着,偶尔会对谭纶说两句,却没得到回应,慢慢的谭河图不再说话,谭河图是真实伤心的,山一样的父亲,倒在了病榻之上,甚至连回话都是断断续续。

谭纶看向了卧房门前的布帘,布帘之外,似乎来了许多的客人,他们在外面不停的说着话,谭纶听不清楚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布帘就是生与死的界限,布帘将活人和垂死之人隔开。

来看望谭纶的客人们,并不愿意在房间里多逗留,来的客人总是问谭河图:尔父好点了吗?谭河图只能点头说:会好的,会好的。有些嘴拙之人,说不出讨巧的话,就左顾而言他,询问谭家子孙的学业,询问谭河图是否世袭了锦衣卫指挥。

所有人都在极力避免正面提及死亡二字,这不奇怪,大明人素来喜欢大团圆,不喜欢生死离别。

所有人都是说两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谭河图就到外面,和他人继续讨论着家长里短,谭纶偶尔清醒,也只是看着那些客人们送来的礼物,他都快死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外面的热闹已然和谭纶无关。

现在的谭纶,只是一个垂死之人罢了。

他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躺在病榻之上,将死未死,思绪不是很清楚,说话有些含糊,谭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人,索性就不理会。

除了大儿子一直在跟前,没有人久在病榻之前。

谭纶倒不怪次子,次子在外面张罗,他要死了,但谭家还在,还要人情往来。

谭纶还有一定的生活自理的能力,倔强的他,还能正常起卧吃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了。

“父亲,元辅来了。”谭河图照例在谭纶的耳边禀报了一声,谭河图本来以为父亲不会应声,因为别的客人,谭纶都是懒得理会,倔老头和顽小孩很像很像,很倔很倔。

但谭纶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眉头紧皱,虚弱的问道:“谁来了?”

“江陵公张居正来了。”谭河图大声的问道。

谭纶这次完全听清楚了,开口说道:“快请。”

谭纶是糊涂了,又不是真的快死了,大医官说他最少还有三個月的时间,如果心情好一些,可能有个一年半载的苟延残喘。

他想过直接投了井,他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想了,但没做,因为做不到。

老病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能揍李如松的谭纶了。

“大司马。”张居正和谭纶互相见礼,谭纶本想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站起来了,但其实没有,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让谭纶气的咬牙,却没什么办法。

“元辅,你能跟陛下说说,直接给我个痛快吗?这么赖活着,真…咳咳,真憋屈。”谭纶坐在躺椅上,对着张居正说道。

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眼下就是清醒的时刻。

谭纶以为张居正来的恰是时候,但其实谭纶不知道的是,张居正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谭纶清醒。

对于张居正而言,谭纶是同志、同行、且同乐的战友,作为被杨博保举起复的谭纶,在王崇古想要把京营打造成晋党的京营时,谭纶作为兵部尚书阻拦了王崇古的提调名单。

对于晋党的绞杀,谭纶、王国光都是同盟,他们也晋党的叛徒,他们求的也只是大明国泰民安。

“元辅啊,这死前,那是半点不由人。”谭纶靠在椅背上,他模糊的记忆里,只有陛下来问过兵部尚书人选的事儿,其他人都已经把他看成了死人。

谭纶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死亡,就是绝对的孤独。

那帘子,便是生与死的界限。

“咱们大明军出去打仗了?”谭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