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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靡费钜万重建,就是为了这一天。
朱翊钧把六部都点名了,唯独漏了刑部尚书王崇古,因为王崇古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表态,晋人在这件事上只能沉默,无论是支持战争还是反对战争,晋人都决计不能表态,这和立场有关,也和过往有关。
朱翊钧看向了王崇古,颇为平静的说道:“朕刚登基那会儿,总觉得众正盈朝,先生在朝中,要手腕有手腕,要能力有能力,一切交给先生就是,万历元年,王景龙冲进了乾清宫,一刀把偷懒的朕给惊醒了。”
“自那之后,朕如履薄冰,谨慎小心。”
朱翊钧住通和宫,和讲武学堂离得很近很近,和缇骑驻扎京营很近很近,和戚继光的大将军府很近很近,朱翊钧整日里顶着大将军府戚帅家人的名义四处行走,某种意义上而言,不是撒谎。
王崇古立刻就汗流浃背了!皇帝住通和宫,还不是当初晋党闹得?
陛下从没忘记,从来没有忘记晋党当初有多么的无法无天,但陛下也从没有忽视晋党在掉头之后,为大明做出的贡献,功与过,是与非,从来不是绝对对立的,而是矛盾着相互依存。
就像当初那个问题,杨博,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
王崇古面露苦涩,早知道皇帝你如此英明,晋人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儿。
王崇古思前想后,觉得都怪高拱!高拱从隆庆四年开始教育还是太子的陛下,高拱觉得陛下不为人君!是高拱的判断,干涉了晋党的决策,一定是这样的!都怪张四维,晋人的确胆大包天,但远没到张四维那种无法无天的地步。
刺王杀驾、大火焚宫、栽赃嫁祸给高拱激化朝中党锢,这哪个罪名最轻也是族诛,所以张四维进了解刳院,被做成了标本。
朱翊钧继续说道:“朕那会儿怕,但是怕又不能表露出来,越表露出来,越被人欺辱,只能硬挺着虚张声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朕是天下之主,天命所在,朕知道,许多的臣子在私下里就念叨朕,冷血无情,薄凉寡恩,族诛张四维、族诛兖州孔府,前段时间朕手刃了徐阶,前不久,刚刚族诛了新都杨氏。”
“朕为什么要征伐俺答?因为在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里,朕为了自己的安危,对戚帅许下了一个承诺,画饼充饥一样,对戚帅说,戚帅啊,朕封你伯爵,你回京主持京营,护朕安全,朕就让戚帅你啊,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其实说起来真的很可笑,朕一个十岁的孩子,虚张声势以皇帝的名义许诺,戚帅这么大个大将军,居然就信了。”
朱翊钧看向了戚继光,当年他把命交给了戚继光,主少国疑的时候,将京营从王崇古手里夺去,交给戚继光这个将领,就是在赌命,赌戚继光的忠心。
陈桥兵变、赵匡黄袍加身,是有历史教训的,把京营交给戚继光的确是一场豪赌,朱翊钧赌赢了,从万历元年京营遴选军将开始,戚继光都没想过要把京营弄成自己的私兵,京营是大明的京营,更是皇帝的京营。
少年多智近似妖又有什么用呢?
那时候朱翊钧其实没有选择,要么把命交到张居正、戚继光手里,要么把命交到晋党王崇古、张四维手里。
“今天,到了朕履诺的时候了。”朱翊钧看着戚继光,拿起了手边的戚家军刀,走到了戚继光面前说道:“戚帅,朕的佩刀交给你了,京营杀贼,就当是朕杀贼了,此刀在,戚帅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朱翊钧郑重的说道:“大明军容耀天威!大明军!威武!”
戚继光将佩刀挂在身上,站直了身子,带着军将们齐声喊道:“陛下威武!”
戚继光从来没有忘记过陛下给他的许诺,而且从来没有哪怕一次觉得陛下不会履行诺言,陛下是个狠人,戚继光的练兵之法的严苛,天下皆知,初见陛下,陛下对自己要求更严,对自己狠的都是狠人,不出预料,陛下长大成人,成为了狠人大帝。
陛下九年如一日坚持到了现在,这是弘毅之士,弘毅之士的许诺,比泰山还重。
其实有不少人说他戚继光愚忠,戚继光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他们根本不懂,戚继光这一生的夙愿,不过就是四个字,国泰民安。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戚继光带着陛下的佩刀离开了武英楼,朱翊钧也一同来到了武英楼外的校场,沙场点兵之后,便是开拔,礼部尚书万士和念了一份很长很长的檄文,历数了俺答汗的罪状,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罪名,包括了万历元年,俺答汗入寇大同宣府长城,劫掠了高山、天成两卫。
朱翊钧还记得那天,他刚刚给戚继光封了伯爵,杨博代表晋党反对,张居正出面回护,以轻启诛心反驳了杨博的话,晋党最终妥协,认可了那次的册封,话音未落,大同府传来了边关被攻破,俺答汗跟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长城内,劫掠了高山、天成二卫,那一次,大同总兵马芳被罢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