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习武,王崇古习武,所以王崇古这个姿势,在朱翊钧眼里就很古怪,也很别扭。
王崇古安能不怕?张居正的确是丁忧,可是从朝臣们不断请命来看,张居正根本没有失去权力,因为陛下不肯放张居正回老家。
是朝臣们连章上奏把张居正请回来的,这嗜杀成性的皇帝,也只有张先生能约束一二了,杀孽极重的皇帝,大婚前一天还在监刑杀人!
大婚当日,还是戎装,突出一个狠厉。
“先生来了。”朱翊钧走下了月台,来到了张居正面前,笑容真诚而且阳光灿烂。
张居正非常欣慰,他心里有着千言万语,甚至早就打好了草稿,全文背诵,本来准备了一长串文绉绉的话,可是千头万绪,只剩下了一句话。
“陛下,长大了。”
隆庆皇帝走的时候,还是太子的万历皇帝还是个小胖子,只到张居正腰腹的位置,现在的陛下,比张居正还要高大,英姿勃发,五年时光荏苒,陛下终于长大成人。
现在朱翊钧一个人能打十个张居正。
“全仰赖先生看顾周全。”朱翊钧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这五年主少国疑的时间里,张居正已经把自己作为首辅太傅能做的事儿都做到了。
即便是历史上的张居正,也没有对不起万历皇帝的地方,张居正在万历三年开始,每年多给了宫中二十万两金花银,宫中的确有用度支出,这多出来二十万两是实打实的送入宫中给皇帝花的,让万历皇帝节俭的是张居正,给万历皇帝钱花的也是张居正。
从万历三年到万历十年,张居正一共给了一百四十万两,这已经很多了。
嘉靖三十一年,嘉靖皇帝问国帑要二百万两白银修他住的广寒殿,广寒殿年久失修极为残破,磨磨唧唧了三年时间,嘉靖皇帝只得到了二十万两,西苑广寒殿在万历初年就塌了。
张居正的确劝万历皇帝勤俭,也的确对万历皇帝约束极为严格,但张居正还是每年多给二十万两,顿顿饱和一顿饱的分别,万历皇帝似乎没有分辨出来。
张居正对万历皇帝做的最狠的事,大抵就是限制万历皇帝高消费,他既没有矫诏,也没有废立,更没有殴帝三拳,叫万历皇帝狗脚朕,也有没有杀了万历皇帝的皇后,更没有逼着万历皇帝玉碎九重。
张居正这个权臣,和历代权臣画风完全不同,若是张居正不受贿,大抵会和诸葛一样得个千古流芳的美名,但张居正的确受贿了,拿了戚继光、殷正茂、刘显、张元勋这些人的银子,而且还包庇了他们。
张居正对大明的皇帝只有一个期盼,只想皇帝成才。
“昨日户科给事中李涞上了道奏疏,傍晚的时候,朕把他叫来骂了一顿,李涞说,自古吉凶异道不得相干,大婚不宜命先生供事,这厮完全不知道朕昨日傍晚回宫时,圣母还面谕朕,说先生尽忠尽不得孝。应重其事,听其谏言,询问执事行礼之事,朕说先生一定会到,圣母才安心了。”朱翊钧补充了一下昨日回宫后的小细节。
李涞这厮,非要在大婚头一天和所有人逆行,上这么一道反对张居正来大婚现场的奏疏,朱翊钧把人叫过来臭骂了一顿,李涞梗着脖子犟了两句,非说张居正是威震主上的权臣,朱翊钧就跟李涞数了数历代权臣的种种作为,李涞这才不犟了。
李涞和大多数大明读书人一样,因为春秋之后无大义,就没读过史书,皇帝解释殴帝三拳这个典故的时候,李涞人都傻了。
昨天朱翊钧在午门监刑,这李涞还要上奏,面圣了还要犟嘴,这就是打心里认定了自己做的事儿是对的,至少忠于了自己,不是为了博誉于一时。
“蒙陛下圣母错爱。”张居正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张居正从皇帝的描述中,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陛下昨日操阅军马回宫之后,仍然批阅了奏疏,这是勤勉,可过犹不及。
“朕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还有这小人包藏祸心,每遇一事,即借言离间。朕今已鉴明了,本要重处他,因时下喜事将近,姑且记着,且看他日后表现。”朱翊钧往前走了三步,让张居正在自己三步以内。
张居正上奏说要穿吉服,古吉凶异道不得相干,皇帝办喜事,他穿孝服,这算个什么事?也就是把布袍换成锦袍,把牛角带换成玉带。
朱翊钧没准。
丁忧之间仍然执事行礼,这本就是不孝了,对张居正的名声而言不是好事,再变服从吉,委实不妥。
张居正是执事行礼,就是主婚人,而皇帝这一身的戎装,第一站要去京城的外城,大祀殿,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天坛祈年殿,这里是祭祀天地的地方,供奉了明太祖高皇帝和明成祖文皇帝二人。
这地方可是嘉靖年间道爷和群臣之间争权的地方之一,另外一处的主战场就是太庙。
大礼仪之争,皇统问题的政治讨论,在后世人看来,是到嘉靖三年,杨廷和父子罢归故里结束,可是在张居正这个大明人眼里看来,一直持续到了嘉靖二十七年才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