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屎盆子都嫌他臭(4 / 5)

逃避作为太傅的本质工作讲筵,这的确是个耻辱的懦夫行为,可是张居正仅剩不多的思想钢印,真的不能再碎了,等到丁忧结束,无论回朝不回朝,都不用再面对不可名状的思想巨锤了。

张居正放下了茶盏,站起身来说道:“看到你,我对矛盾说的领悟却多了几分,大明很大,人很多,大明万万人,这万万人里,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认知不同,思考的也不相同,这就是矛盾说的霸道之处了,当学会辩证的看待一个问题时,很多困惑迎刃而解。”

“有人愿意为了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是命没了也在所不惜,比如夜不收哨,墩台远侯,也有人费尽心思损公肥私,就愿意伤害更大的群体的利益,满足自己的小群体的利益,比如王世贞,比如你徐阶。”

“我要做的事,就是把心怀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弘毅之辈找出来,筛选到陛下面前,臣子唯才是举,陛下唯才是用。”

徐阶的手颤抖了一下,眉头紧蹙的说道:“张居正,你第一天当官吗?如此幼稚,君圣臣贤天下泰安那一套,骗一骗小皇帝就好了,别把自己的给骗了。”

“不不不,我之前也不信君圣臣贤,我现在信了,走了。”张居正不再多言,话不投机半句多。

大明很大,人很多,人一多,就会嘈杂起来,张居正作为辅弼之臣,在日后新政的道路上,他要做的是把那些想做事、肯做事还能做事的人找出来,送到陛下面前去,让陛下发挥他们的能力来,大明就可以中兴。

这件事,并不复杂,只要给出了足够的条件去圈定即可。

徐阶是首辅,张居正也是首辅,首辅和首辅之间也有差距,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一切能够成立的条件,还是张居正亲自教出来的小皇帝真的很英明。

朱翊钧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龙氅,这几日天气突然转凉,倒春寒的天气,连春风都变得凌厉了几分,吹进了脖子里如同刮骨刀一样的生疼。

“吱呀!”王夭灼关上了广寒殿御书房的窗,略微有些惊慌,又埋怨这窗户都有了异响,张宏也不涂一些鲛油润滑,打断了陛下的思绪,那是惊扰圣驾。

“过来了?”朱翊钧放下了笔,他放下了手中的奏疏,还有十几本,需要朱翊钧亲自批复,明天一早要送到文渊阁,小事下章诸部,大事拿到廷议上廷议。

这就是朱翊钧每天的工作,因为去西山玩了一天,就得加个夜班补回来。

“这倒春寒的天气最是惹人厌,这前阵子,刚让惜薪司把暖阁的火给停了,今天又冷了起来。”王夭灼见礼之后,坐在了一旁,把灯点亮了一些。

陛下用的笔是硬笔,墨囊硬笔,是皇家格物院送来的笔,笔尖有颗白铜珠,书写倒是流畅,使用极为方便。

朱翊钧拿起了一本奏疏,絮絮叨叨的说道:“当初那个陕州卢氏,咱记得也是做的这恶心的生意,徐阶也是,真的是一丘之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今天先生去找那老不死的徐阶理论,徐阶那些话都是歪理,但是一句话说的很对,天下这流民的多寡,还真不是他造出来的,是朝廷。”

“朝廷对地方的干涉,长期缺位,任由其蛮荒生长,没有调节日益激化的矛盾,总有一天百姓要喊出那句,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夏朝时候,夏桀自比太阳,惠泽天下,面对夏桀的暴政,忍无可忍的百姓说哪怕你真的是天上的太阳,我们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恰好,日月为明,朝廷再缺位下去,不履行自己的职能,也会有那么一天。

朱翊钧继续说道:“骆秉良来信说,现在大明也好多了,徐家惠善堂的买卖大不如以前,十六处倒了九处,其他也在勉励维持,凡是这清丈还田执行的好的地方,惠善堂的买卖都倒了。”

“咱有的时候也在想,户部尚书张学颜说要天下清丈,咱没应,到底是对是错。”

“先生怎么说?”王夭灼对国事不懂,可她却完全听懂陛下说的事,她就是这么入宫来的,能当皇后,是入宫后,她的长相身段引起了太后的注意,两宫太后在皇帝大婚这件事上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生养,着急抱孙子。

陛下没那个精力去儿女情长,才被王夭灼给捡了个天漏儿。

这已经到了人定时分,陛下还在伏案朱批,真的没那个精力。

“先生说不用太急,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狗舔面,鸡吃米,蜡烛烧铜锁,总有一天能做完。”朱翊钧说起张居正也是露出了笑容,这三样是西游记里的典故,张居正拿来做了比喻。

有志者,事竟成。

“那就依先生所言。”王夭灼也满是笑容的模仿着朱翊钧的语气说道。

她在揶揄朱翊钧,张居正在朝的时候,朱翊钧就很喜欢说这句话,既然张居正给出了意见,而且皇帝也这么觉得,那就慢慢来,土地这种事,急不得,田间地头为了田垄的土,都能打出人命来。